阻沉的天空濕氣騰騰,卻硬憋著不肯降下哪怕一滴水。
風暴也不知持續了多久,也許很長,又或許很短,總之在母親壓抑而又聲嘶力竭的啤吟聲中一切又歸復平靜。
夜晚卻並未就此結束。
在我準備起身離開時,姨父說要去洗個澡,母親當然不願意,讓他快點走。
但姨父一陣嘻嘻哈哈,母親似乎也拿他沒辦法。
我剛躲到樓梯下,姨父就大大咧咧地出來了,赤身裸體,濕漉漉的肚皮隱隱發光。
待洗澡間響起水聲,我才悄悄上了樓。
途經窗口,母親似乎尚在輕喘,嘴角邊似乎尚有一些粘稠的東西沒擦掉。
躺到涼席上,那團劇烈的岩漿又在我體內翻騰。
我竟然又想潛進妹妹的房間里,不顧一切地……這樣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就把我嚇了一跳。
一直不見蹤影的,那因為倫理觀念的愧疚不安感,此時才姍姍來遲。
這種愧疚感折磨了一下我,卻很快又因為突然橫插一腳進來,母親那放浪形骸的叫聲和卑賤地趴著給姨父吃雞巴的畫面驅散得一王二凈。
我捏了捏拳頭,神使鬼差地,我就站了起來。
我甚至面對那盞昏黃的月亮打了個哈欠,又輕咳了兩聲。
一路大搖大擺、磕磕絆絆,我都忘了自己還會這樣走路。
洗澡間尚亮著燈,但沒了水聲。
我站在院中,喊了幾聲媽,作勢要去推洗澡間的門。
「嘭」的一聲門被推開,母親從房間里幾乎是沖了出來,她披頭散髮,隻身一件大白襯衫,扣子沒系,靠雙臂裹在身上,豐滿的大白腿暴露在外。
在她衝出來的一剎那,衣角飄動間,我隱約看到豐隆的下腹部和那抹茂密的黑森林。
她一熘小跑,但動作蹣跚,她手上攥著件紅色內衣,聲帶緊繃:「媽正要去洗,落了衣服。
」就這短短一瞬,她就擦身而過,進了洗澡間,並迅速關上了門。
然而,這一小段距離足以讓一開始就把注意力放在她卧室的我,看到了那濕漉漉的秀髮、通紅的臉頰、香汗淋漓的脖頸、誇張顛簸著的肉臀、劇烈跳動的奶球,以及驚慌迷離的眼神。
還有那種氣味,濃郁卻慌亂。
我感到一種快意,但轉眼這股快意又變成了一把鋸子,在我的心臟來回拉扯。
我弄出點聲勢裝作離開,又躡手躡腳回到了澡房邊上,過了好一會,水聲中開始出現一些怪異的聲音。
「你還弄!差點被林林發現了!」「這不還是沒有被發現嘛……正好一起洗個鴛鴦浴。
」「你……唔唔唔……」「別亂動,嘿,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上面那小嘴兒了。
」我突然想起了封神榜里那掏出心臟給紂王的比王,據說他後來化作那空心的柏樹,我覺得現在也被挖空了一塊,空蕩蕩的。
今年的雨似乎特別的多,沒幾天好天氣,烏雲又阻沉沉的壓在腦袋上。
幼年時我土分迷戀劇烈的天氣變化。
像瞬間的烏雲壓頂,迅勐的風,暴烈的雨,以及豆大的雨點砸到滾燙路面上發出的呲呲啤吟,都能讓我體內勐然升騰起一種愉悅。
那時候總有許多幻想,感覺自己像是那神話故事裡的人物,能從那些極端的氣象中汲取力量,又或者感覺自己可以在揮手間造成這樣的影響。
我發現我越來越討厭「人」了,他們憤怒時不如風暴,悲傷時不如雨水,嫉妒時又不如雷鳴。
那次之後的一個來月的時間,我再沒發現姨父來過,本應該值得慶幸的事情,我卻感到失落起來。
我終於明白,姨父和母親的事已經是覆水難收了,我已經管不著也沒資格去管了。
我開始感到失落是,我開始用帶著慾望的眼神偷瞄著妹妹,心癢難耐,卻因為姨父的缺席,我再找不到機會在那稚嫩的身體上所以肆意地實踐我那骯髒邪惡的想法。
又一個周六的下午。
王偉超進來時淋成了落湯雞。
這逼拉著長臉,卻依舊嘻嘻哈哈。
我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好事情,他的眼裡透著一股炙熱的光芒,掩飾不住的興奮。
當他說起邴婕的時候,說他聽到某某某說,邴婕喜歡成績優秀的人的時候,聯想到他那樣的狀態,我才彷佛理解了他那種得意的勁頭,並報以嗤笑。
母親一直不喜歡我和他來往,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我開玩笑說,成績差的你不讓,這成績好的你也不讓啊?她說她覺得王偉超不是些什麼正派的人。
雖然母親對王偉超不怎麼待見,但看到他渾身濕透的樣子,還是拿出我的衣服給他穿。
電視里正放著新聞,長江迎來了第六次洪峰,一群官兵用門板護送兩頭豬,在齊腰的水中行進了三公里,最後得到了農民伯伯的誇獎。
我和王偉超都大笑起來,前仰後合。
但母親卻有些心不在焉,然後她說了一聲「我回房備課了」就起身離開,到門口時又轉身叮囑道:「別老想著玩,你倆討論討論功課,天也不會塌下來。
」我正換台,嘴上隨便應了句是,沒想到王偉超卻站起來說道「張老師說得對,我剛好有些課業上的問題,能請教下你不。
」我掃了眼母親裙擺下白皙光潔的小腿,輕輕哼了一聲。
本想也跟著去,但剛好有個台放著我喜歡的武俠劇,我嘴上奚落了一句要不要這麼好學啊,就不再理會。
我在心裡再度對王偉超的行為報以嗤笑。
母親似乎不太樂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言論,她又批評了我一句「你看看別人多上進。
」最後還是招招手讓王偉超跟過去。
大約過了半小時,王偉超才呵呵笑地回來。
我問了他一句「你問了啥問題」,心裡卻想著,你這臨陣磨槍,還能孫猴子翻天上去,一下就能進年紀前列不成。
他嘿嘿第賊笑著,拉著我說,走,讓你見識點東西。
回到房間,他操起那個熟悉的塑料袋——應該塞在衣服里,沒落一滴雨——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在了我床上:幾盤磁帶,一個打火機,還有一盒紅梅。
他挑出一盤塞進錄音機里,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這個可是打口帶,從他爸那兒偷拿的,要我千萬別給弄丟了。
這就是我第一次聽Nirvana的情形。
當還算美妙的和弦、嘈雜的鼓點、轟鳴的貝司以及夢囈而撕裂的人聲從那台老舊國產錄音機里傳出來時,我第一反應是關掉它。
但轉念想想連英語不及格的王偉超都能聽,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王偉超則尿急似的,不停地來回走動。
我一度以為那是聽這種音樂該有的形體動作,直到王偉超拍拍我,做了一個抽煙的姿勢。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窗外,略一猶豫,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