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鈺上穿中式衣裳,腳下卻踩著一雙西式鏤花圓頭漆皮鞋,栗色的,裙微翻,露出茄花邊白襯褲。
襯褲不長,她還穿了一雙過踝的花襪。
甄鈺的腿放上來,顧微庭脫口就說道:“下去。”
顧微庭是對小桃紅說的下去,奈何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膝上的腿看,讓甄鈺誤會了其意。
甄鈺的臉復沉下,腿動動就要收回,誰知顧微庭虎口扼住她的腳腕,抬起頭,對小桃紅說:“我說,下去。”
小桃紅的疑惑轉為愕然,抹了一鼻子灰,她抱著托盤腳下“噔噔”跑開。
如是的態度,甄鈺卻是一聲冷笑,收腳並膝,端坐沙發上。
從窗里透進來的金黃日光,打在愛克司鏡片上,反射出一種藍紫的顏色,桌上也斜投下一片陰影,與檸檬酒投下的陰影交加。
陰影會晃動,甄鈺好像一尊泥塑木雕,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溫度,唯有閃閃的兩眼閃閃,死盯著那一片陰影不放。
顧微庭在眼裡描起甄鈺的樣貌,肚內醞釀了好長一通的言辭,但喉嚨里藏了一把剪刀,將那好長一通的言辭,剪剩四個字:“似懂非懂。”
他懂得拒絕眼角帶著情書靠近女子,但不懂得如何拒絕甄鈺。
寥寥四個字的答覆,甄鈺怒氣直衝霄漢上,她打心裡認為顧微庭的態度忒敷衍人了,扭頭折頸,向著牆角的盆栽,慢吐出一團香氣,便就不住氣地口佔一首詩:
足色郎君沙發坐,叄思台兒思春色。
昨與學生演肚臍,呼開眼龜射叄射。
囫圇夜裡弄精神,折倒嬌軀沒星秤。
無邊風月今日憶,朦朧眼裡情書透。
妮子見狀送情意,錦羅香帕拭鏡片。
妮子身分忒掛眼,郎君移情屈指間。
道君掉態不成腔,尚自古不涼不酸。
惱只惱吾忒弄乖,性兒好吃酸黃菜。
末了補充一句:“好吃四眼酸黃菜。”
最後一句話的嘲諷之意太明顯,顧微庭雖聽得稀里糊塗,但也知道甄鈺在罵他,和當初在檢討書里罵他是近視眼的意思差不多。
顧微庭花了一段時間去回想去分析甄鈺的詩,二提妮子,又提起香帕與眼鏡,他頓時瞭然於中,原來小桃紅幫他擦鏡片的舉動勾起她沒頭沒腦的醋意。
女子吃醋不見得不是好事,醋與油鹽醬是調味料,醋吃的好,男女之間能酵出無限的濃情與蜜意,酵的好能達到另一種境界,只不過吃的不得當的話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小桃紅擦鏡片一舉並沒有錯,她是在顧家拿錢幹活的大姐,見家中的物什落了灰,擦之是分內工作,見之不擦反而怠慢了工作。
當初走在四馬路,保暖遮風的圍巾被堂子先生的縴手碰了一番,留下的脂粉香,他取下,給了掃街的清道夫。兩人相處時日不多,甄鈺不知他的性子,他也沒有機會告訴甄鈺,這副被小桃紅香帕擦拭過的眼鏡不會出現在鼻樑上。
既有肌膚之親,成了一對男女,顧微庭心裡不禁會向著甄鈺的小脾氣,然而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還是簡簡單單回一句:“不必在意。”
越簡單的字眼越撞上了甄鈺的霹靂。
聞言甄鈺嘴上已掛得油瓶,霍地一聲立起身來,變下臉說:“既然二爺不在意,那麼往後我也不消做那麼娘的避嫌與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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