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零碎嫁 - 39

喂間,甄鈺眉來眼去的,不防備烈酒入喉,嗓子眼兒里“咕嚕嚕”的冒起氣兒,送入嘴中有一口酒不及吞咽,頓時喉嚨閉起,一碗酒,半碗落肚,半碗給衣服喝了。
顧微庭心裡起了一個疙瘩,倉促間扼住甄鈺的手腕向上一舉,扼住的正是拿碗的那隻手,吃緊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受問,甄鈺故作無力,鬆了那隻碗,碗在地上“啪”的一聲,頓成百碎。
“碎碎平安。”碎聲響起的時候,甄鈺格格笑起來,身體擺正,拿起檸檬茶一飲而盡,“學生以茶代酒。”
檸檬茶喝到底,味道極其酸,酸得甄鈺胸口有些疼辣辣的,嘴巴有些苦澀澀的,她拿起顧微庭吃剩的缽仔糕吃起來,以甜抵酸苦,方才舒服了點兒。
“今次我確實是自己打了自己,沒辦法,周同學叄番四次辱罵學生,學生想讓她受點懲罰。說起來也好笑,為了讓她受點懲罰,竟對自己下手這麼狠,一說話就疼,冰敷了一陣才緩解。為何給老師喝酒,就是喝了酒,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當作沒發生過。”
甄鈺坐在哪兒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從他的角度上看去,只看見她那無指印的臉,白白膩膩的,如剝光雞蛋,咀嚼食物的時候,腮頰鼓鼓和只倉鼠藏果子一樣。
甄鈺吃到一半,轉過頭去,說:“菜涼了大半,老師的衣服濕了,脫了吧。脫了舒服,好用餐。學生是真心誠意請老師吃飯,殊無一掐惡意,今日點了許多菜,可花了不少錢,不能浪費呀。”
甄鈺忽然正經,埋頭喝起檸檬茶,一點點冷淡身旁的人。
不管是冷淡的態度還是熱情熱氣的態度,顧微庭都覺得怪異,冷淡太過冷淡,熱情又讓人招架不住,沒什麼分寸與限度。
胸前濕了一片,還散著酒味,酒只有在瓶里、杯碗里的時候味道是香噴噴的,沾到別的地方去味道便大變,殊無香意。刻下甄鈺那處的光景有些可憐,顧微庭一時沒想到要離開,又覺得肚內發熱,不緊不慢,脫了馬褂掛到身後的衣架上。
馬褂自願脫了,曉得他已半入彀,甄鈺給他剝蝦,囫圇一隻蝦沾上一點醬油:“白灼的蝦最鮮嫩了。”
“你是土生土長的廣東人?”顧微庭夾蝦,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甄鈺看她吃了自己剝的蝦,心情不錯,又拿起幾隻盤裡的蝦剝了:“呀呀乎!小時候就來了上海,所以是土生,而非土長的廣東人。”
顧微庭說:“少小離家,廣東話倒是說的好。”
“因為懷念。”甄鈺笑瀰瀰的,露出一口細白的牙齒,不再雕琢字句,真實情感坦然露出,“可以回到過去的話,學生想阻止阿爸來上海做生意,上海有的白、黑、黃生意,廣東亦有,肯打拚,一日叄茶六飯不會欠缺。初來上海做生意,場上都是浮頭滑腦的老爺,礙難立穩根本……”
顧微庭對甄鈺的家事不了解,只知她姆媽乾的是零碎嫁的勾當,多是家道中落才會去干這些勾當。
吃了叄只清甜的蝦,也不抵烈酒帶來的灼熱,顧微庭忽然間有些醉,額間涔出細汗,呼吸加重,半個身子都麻了,他給自己倒了一碗溫水喝。
“顧老師怎麼滿頭是汗?”甄鈺撩眼他,汗光在額上閃爍,用香帕幫他擦汗,只越擦越多,最後面色油亮,比搽了粉還油亮。甄鈺給他喝了最烈的酒,還在裡頭加了一些無色無味的堂子葯,顧微庭努力平息也不能冷靜下來,越平息,胸腹越灼熱,復加四肢懈惰,手心足心瘙癢,使人煩躁不安。
葯與酒已經開始作用,甄鈺不幫他擦汗,用同一張帕子乾淨手指,按下牆上的電鈴,叫來堂倌結賬。
一共叄元六角,甄鈺給了他四元,剩下的錢當是小帳。堂倌感謝不住,收下小帳連跑帶跳下樓去。
甄鈺兩條細胳膊掖起顧微庭,說:“夜深了,顧老師走吧。”
顧微庭腦子麻麻茶茶,卻還記著衣架上的馬褂,半邊身子靠在甄鈺身上,腳下偏偏倒倒要去拿。
外頭狂風大起,窗戶皆鳴,甄鈺聞聲覺冷,卷下袖頭,放低裙子,將露出的肌膚多少遮一遮。顧微庭拿了馬褂,軟噠噠地掛在臂上不穿,甄鈺隔衣摩擦手臂因寒冷而起了栗子,說:“學生今日穿的少,顧老師馬褂既不穿,可借給學生穿嗎?”
顧微庭直接給了,甄鈺受寵若驚,接過披上,單披在肩頭扶人不方便,容易滑落,她打算穿起來。
顧微庭長胳膊長腿,一件馬褂穿在她身上,恰好遮住腰臀,而袖頭得往上卷幾折,甄鈺在扣紐扣的時候有了別樣的心思。
她把扣好的紐扣解了,拉起顧微庭的手放在胸前,說:“學生扣不好,老師幫個忙。”
顧微庭收回手,解開自己長衫上的扣子,又扣起來,說:“就這般扣。”
甄鈺故作笨拙,把馬褂上的五個扣子全部扣岔,顧微庭看不過去,靠近去,指法靈活,從下到上一一解開,再一一扣上:“不是,該是這般。”
“謝謝啊。”甄鈺理好馬褂長裙,扶著顧微庭下樓梯出大門。
出大門,細瞻遠方天際,一輪斜月欲墮,並無片雲。
雲都被風吹到別處去了。
在菜館裡頭只聞風聲便有冷意,出了菜館,迎風而吹,甄鈺冷得徐徐地吐氣,膩頰凝白花,風吹進鼻子里,感覺一酸,她偏過頭打起一個輕聲音的噴嚏。
黃包車都在遠處的街邊停著,大聲叫喚會引來不少奇異的目光,甄鈺扶著顧微庭往黃包車停靠的地方走,目不暇賞,走著走著,前面走來幾個條二碼子。
甄鈺只怕又是來尋她麻煩的,腳步一拐,拐進一個人煙較少的巷子。
條二碼子離著十步之遙跟步著,帶著一個大男人,就算長四條腿也跑不過身輕體健的條二碼子,甄鈺今日不想,也不需要和他們打交道,甩不開那就換個方式。她兩手抄下,摟住顧微庭的腰,向牆壁壓去。
顧微庭的背部將貼靠灰牆的時候,她身輕如燕地換了腳步,自己靠貼牆上去。姿勢忽然一換,顧微庭悶哼一聲,踉蹌向前,壓到甄鈺身上。
二人上身緊貼,下身隔著一拳的距離,甄鈺貼在牆上閉著眼,一撇頭就能噴到顧微庭的嘴巴。但她沒有親上去,紅潤的嘴唇只是朝著他的臉,魆魆地吹了一口氣,說:“條二碼子來了,顧老師救救學生,只需要這樣抱著學生就好。”
甄鈺身上放著一種淡淡的體香,顧微庭剩下的一點力氣都被香氣吸走了,幾乎顛躓在地。一口香暖氣吹到臉上,他顯得十分興奮,想要作樂,腰上的東西暴怒起來,焦燥不可言狀,故而腰臀往前蹭了蹭。
那東西鼓鼓的,蹭在腿上,甄鈺的一點芳心如火初燃,她兩腿分隔,用雙手把顧微庭臀部用力下壓,讓那團東西來蹭腿心,后又以腮偎頰,唇瓣一張,久久地含上顧微庭的下唇,嗚咂有聲。條二碼子見狀,只得離去。
溫熱香甜的唾沫吃在口中,顧微信反應熱烈,恍恍惚惚,兩下里失了風度,一張嘴吻上甄鈺的上唇,兩廂細細溫存。
顧微庭攻入甄鈺香唇,舌兒穿頂盡香口,時而深咂深吸,時而與小香舌卷在一起,甄鈺腮頰一酸,如墜雲霧,默默受吻。兩張唇一進一退,不可分交。
不同於中午在辦公室里的親吻,顧微庭對此次的親吻貫注了熱情,有回應,有觸摸。
原來他熱情起來,是這般讓人受不住。甄鈺心想。
無雲蔽月,街上有燈照應,天上有月燭臨,兩光之下,甄鈺的一肌一膚纖微悉見,與顧微庭親吻咂舌,箇中滋味無法訴清,她不禁暫停了呼吸,因憋著一口氣,腹部起伏和緩無律,呼吸越發困難,眼眶漸漸地閣上皎白如晶的淚,險些暈絕。
顧微庭的鏡片蒙上一層水霧,離甄鈺的面龐,受冷風一吹,水霧又散,親吻之後,迷離的醉眼又迷離幾分,甄鈺眼皮垂垂,那顆痣又出現,淡褐色的,比美人痣還美幾分,他嘴巴一癢,低首一吻,學甄鈺半吐舌尖,打兩圈舔了舔。
甄鈺心裡一頓,兩手攀上他的脖頸,嬌嬌的說:“學生送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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