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零碎嫁 - 第十九章顧玄齋公館叫局,二爺初見春燕樓(

顧微庭沒阻止甄鈺的舉止,在學生眼裡略失了師嚴,但他不在意,等甄鈺帶上門,他顏色且恢復,一本正經走回講台上說了一個有關算學的小故事,最後說:“看看書吧。”
今日不講課,顧微庭讓他們獨自看書,一直快到九下鐘下課鈴響起。
甄鈺去辦公去了一節課,下課的顧微庭用筆將甄鈺的名字畫上一個圈,寫上備註:skip class(逃課)。
次日一早,甄鈺被徐萬強叫到了辦公室,徐萬強手掌重重拍桌子,努目訕筋就是一陣罵聲:“村煞勢!目無師長!”
徐萬強鼻樑上換了一副茶色的鏡片的眼鏡,擋住了一雙田螺眼,又穿一領香煙灰的長袍,頭髮梳成小分頭,看起來就像一個瞽目的算命先生。
甄鈺心裡笑他那可笑模樣,別過腦袋,望著窗外忒楞楞飛過的大白鳥,大白鳥大抵也是近視眼,“嘭“的一聲頭往樹上撞去。甄鈺心下忽樂,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很含糊的話:“做凶人了。”
徐萬強一個人在哪兒罵得起勁,加一加二,叨叨個不住,唾沫星子飛了無數,話說這甄鈺滿腹智慧,只是胸襟矜嬌,不遵紀律,毫無點分寸,孟校長是她的父執,孟校長為了那一點小情誼,也作興她。短短一年半,甄鈺積了不少錯事,什麼歡送老師、欺負學生、賴學曠課……偏偏是開除不得。
不知受罵了多久,低頭一看自己的袖子被洗得脫線了,甄鈺用食指撥弄一番,忽然沒有條理地拿起徐萬強桌上的剪子速速剪去。
這拿剪子的舉動把徐萬強嚇得臉色發白,臉鼻樑上的眼鏡都跌到鼻翼上,他還以為甄鈺想不開要自殘自殺。
徐萬強聊以自慰地勸了自己不要再動怒,嘆了口氣,拿一張白紙遞過去:“檢討書。”
甄鈺放下剪子接過,紙才接過冷急丁聽見徐萬強說:“用洋文寫。寫完交給顧老師。”
甄鈺撇撇嘴拿了紙對摺兩次后塞進口袋便走,在公學里七拐八拐地穿行,走到小涼亭里才住腳坐下。
公學有許多西式小涼亭,亭頂和柱子都爬滿了各式的花藤,甄鈺深吸一口滿空中的花香,又覺得花可愛,便摘了一朵囫圇圇的花斜插在鬢邊,鮮花伴人兒,心情清爽如水。
檢討書定是要寫,甄鈺寫了不知多少次,其實寫這些無用的東西也是徐萬強的讓步,等哪一日犯了錯卻不用寫檢討,那就意味著要被開除了。
甄鈺展開對摺的紙,拿筆寫了幾個洋文單詞,然後寫了一句詩。她略看幾眼,心下很是滿意這封檢討書,嘴角都不禁往上勾了勾。
今日沒有高等算學課,但高等算學課的顧老師可在公學里,甄鈺寫完檢討書沒多久,顧微庭從斜刺里走來,還是和前日那樣抱著一個茶壺暖手。
等他走到自己前面的時候,甄鈺嬌滴滴一喊:“微庭。”
親昵的一喊,顧微庭發冷的身子頓時發熱發麻,連骨頭縫都熱熱麻麻的,他轉過頭盯住甄鈺長達半分鐘,當著甄鈺的面不敢露出一絲慌亂,他壓住嗓子,問:“叫我,可有事?”
甄鈺做出疑惑的表情,下一刻莫名其妙笑了,腔調有點俏皮:“我沒叫顧老師,老師您耳朵不好,聽錯了吧。”
顧微庭目不瞬看著甄鈺的臉,在肚子里斟酌及判斷甄鈺說的話是真是假,他覺著甄鈺和山海經里記載的訛獸一樣,長著和兔子一樣無辜的神態,可會走心境,嘴裡滿是謊話,烏溜溜的眼珠子里也閃爍出貪婪的顏色,一不小心就會受騙,最後受騙者心還是甘願的。
他很堅定自己沒有聽錯,那就是甄鈺在撒謊,於是向前一步走,話很輕,說:“你方才叫我名字了。”這是第二次,甄鈺於言語之間挑逗他。
“剛才我說的是洋文等待,是w—a—i—t—i—n—g。”
甄鈺聳聳兩個肩頭,柔聲分辨並逐個字母拼了一遍waiting這個洋文單詞。
“昨日顧老師介紹自己只介紹了自己的姓,未說名,我並不十分清楚老師的名字。今日才知道原來老師叫……顧waiting?”
甄鈺蓄意拖長尾腔,眼珠一翻,含著盈盈春波的眼在顧微庭身上溜轉。
諧音戲人耳!顧微庭心頭一擠,背臉迴避春波,心裡魆魆想。
顧微庭不出聲,甄鈺眉毛挑起,帶著一團花香與沐浴乳的香氣挨近他。
甄鈺挨的近,兩人只有半臂之距,顧微庭聞到能越數武的香味,一時動了眼裡火,腦袋麻麻茶茶的。不同於西洋女人身上讓人胸膈少快的香水味,甄鈺的香味殊別,似能溫脾胃,榮養血脈的藕花香。
“不過我正好有事找顧老師,檢討書我寫好了,下次不會曠課了。”甄鈺將寫好的檢討書與鬢邊的花都塞進他口袋裡。
顧微庭吃的是洋貨,身胚結實,在她的眼睛裡頭就是一座肉屏風,不管是面貌還是身胚,生得實屬不賴,比之哥哥顧玄齋,更能吸異性的喜歡。
甄鈺覺得他真人比照片好看,聰明亦糊塗,比起常走風月,見多了嘴臉與人情的顧玄齋更容易欺騙。
嫰涼的指梢輕輕劃過手背,顧微庭腕中無力,險些打碎暖手的茶壺,甄鈺手疾眼快,不經過同意便拿走茶壺,半揚起小臉毫不在乎地笑了:“茶涼了,我幫老師泡一壺新茶。我泡茶技術實屬不賴,老師若有空可以與顧大少爺一齊來尋我吃茶。You are a teacher.I am a student.So,不收茶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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