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樂無荒 - 番外顛倒晨昏(三) (2/2)

她表情難看地笑了笑,低頭給如意打電話,卻完全沒接,把手機放回包里的時候她神使鬼差撥打了謝衍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心重重一沉。
整場家宴,沒來的親友屈指可數,除去早已說過來不了的,只有如意電話不接簡訊不回,什麼消息都沒有。剛調任過來的沉畢語讓局裡的兄弟查了查,在一個酒店查到了如意的開房記錄,酒店離這挺遠,確認了人還好好的,便決定第二天再把人抓過來。
就連沉畢語都沒多想,如意那樣潔癖的一個人,又沒有相熟的女伴,就算開了房估計也是自己睡覺,誰知道會是和女生一起!
後面發生的事情趙秋益都不願意回憶。所有人都知道如意缺席了一場家宴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意有一個女朋友。
趙秋益在學校看見謝衍那張茫然的臉時,氣的把作業往她面前一扔,斥道:“你看看自己寫的是什麼垃圾,拿回去重寫!”
謝衍的表情更沉重了。
她垂頭喪氣地抱著作業回教室,趙秋益看著她的背影,有些不忍,但是這點不忍很快被憤怒蓋了過去。她確確實實地看重謝衍的學習能力,但也確確實實地因為如意而遷怒她。
如意後來找過她,希望她不要因為個人私情為難謝衍,但是趙秋益說:“如意,你早就知道謝衍考過來了。”
如意毫不驚訝:“她當然能考上。她人聰明,高叄了肯認真學習,又對這個專業感興趣,當然會來。 ”
為什麼……為什麼要以如此熟稔的態度說起謝衍,你不是早該忘記她的嗎?趙秋益覺得自己的胃攪成了一團,再開口時都帶上了顫音:“家宴那晚,如意你也是故意的?不對,肯定是謝衍害的你,那是家宴,你怎麼會失分寸……”
如意打斷她:“我把手機關機了。”
趙秋益一哽,她懂了如意的意思,好不容易喘上氣,她不受控制地喊:“你是在報復我,你還在怪我刪掉了簡訊,所以你挑了家宴那天,我越是不讓你跟謝衍在一起,你就越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倆的關係!”
但是如意卻說:“是我的錯,我不該放任她對我的依賴卻又棄她不顧。她本來不至於成為這樣,而我也不會成為這樣。”
“謝衍才是受害者,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成了什麼人的女朋友,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所以奶奶,我希望您不要再為難謝衍了。”
可是怎麼能不為難呢,如果她接受了如意的說辭,那麼她一直以來堅信的謝衍勾引如意的想法就要被動搖,就要正視自己看大的孩子並不是那樣的純白正直,他也會耍手段,也會軟刀子逼迫別人。
她無法承認。
彷彿只要承認這個事實,她就要為以前那些不可名狀的憤怒與嫉妒而向謝衍投降了!
或許年紀越大越是固執,位置越高越接受不了別人的批評,為了這份可有可無的自尊心,趙秋益捂住耳朵不聽如意的解釋,自顧自地以個人偏見折磨著謝衍。
可能是知道院長並不滿意自己,謝衍幾乎從不在趙秋益面前提起如意的事,也不想讓她察覺到任何自己身上和如意有關的事情,趙秋益親眼見過她進教室前把手腕上梵克雅寶的情人橋摘下來,毫不講究地揣進外套兜里,這種表是不會由家裡人買的,只可能是如意送。
那些她拚命想裝看不見,卻始終難以忽視的細節,小到謝衍耳間若隱若現的香奈兒耳釘,大到她停在校內的甲殼蟲——甲殼蟲汽車早已停產,漆成深綠的更是少見,趙秋益早前就聽大孫女說如意向她那過了一輛甲殼蟲,說是女朋友喜歡這種車型。
她試圖告訴自己謝衍擁有的奢侈品都是她富有的舅舅掏的錢,但舅舅也不可能在生日的時候給謝衍送滿箱的氣球和紅玫瑰。
趙秋益很不滿,還只是戀愛關係就讓如意花這麼多錢,就算是如意自願,又有誰家長輩會喜歡這種女孩。大孫女卻哈哈笑著說:“周遊還小呢,又沒什麼戀愛經驗,是不知道花錢以外哄女朋友開心的方法的。花就花唄,又不缺這點錢。”
心疼錢?不至於,趙秋益真正不滿的是如意給謝衍花錢背後的心意。
於是她愈發地看不慣謝衍,如意和自己也越來越疏遠,而謝衍在自己面前永遠保持挑不出錯處的乖順。
謝衍根本不打算跟自己和解,她任由彼此的關係惡性循環,也絕不低聲下氣,她反感自己的清高自許,就像自己反感她的散漫隨意。
趙秋益氣得牙癢,卻又沒辦法,就這麼四年,終於到了畢業季。她習慣性地卡謝衍論文,還沒有等到最終稿,先等到了謝衍和如意冷戰的消息。
趙秋益對此並不意外。無論是家庭還是個人,如意都需要一個能夠全力支持他事業的傳統女性,但是謝衍……沒人會覺得一個天天拿課題敲老師辦公室門的學生會願意安心做家庭主婦。
她也不看好兩人的未來。談戀愛的時候怎樣濃情蜜意都不出格,但是涉及到現實的事情,很少有情侶能走到最後。
校園戀愛美就美在它的純潔,但是現實的婚嫁、禮金、學歷、雙方家庭、個人資產,這些本就是無法忽視的。
她把這些話說給如意爺爺聽,如意爺爺摘下老花鏡說:“你說得對,這些都是確實存在的。但是秋益同志,你有沒有想過,如意跟一般人比多了太多的試錯成本,而且他這個年紀,為了愛情做些傻事是再正常不過了。”
趙秋益難以置信:“老頭子你在說什麼,如意大學都要畢業了,他難道還不明白什麼才是對他最有益處的,放著那些大家閨秀不要,去和謝衍在一起?”
如意爺爺嘆氣:“你為什麼總要因為小游的沉穩而忘卻他的年紀,他今年也才二十齣頭。他叄十歲、四十歲的時候或許會斤斤計較自己的得失,但是二十歲,不會啊。”
趙秋益覺得荒謬。二十歲,她二十歲時在積極計劃考大學,同齡人都經組織介紹結婚生子了,只有她一門心思去北京,去北京。她前半生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甩掉家庭成分不好的帽子,不斷地學習,不斷地精進己身,扎紮實實走好每一步,喜歡?愛情?這些要排在很多東西後面,她甚至從未理解。
她年輕的時候都不知道什麼是愛,如今更不可能明白。
於她而言如意和謝衍分手是早晚的事,現在的推拉磨蹭也只是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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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po1⒏υ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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