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譏諷地說:“他可是你老公的親戚,別因為我惹得你一家人不愉快。”
謝衍:“你抓疼我了。”
聞聽鬆開手,忍可無忍道:“你別胡鬧了。”
謝衍冷笑:“你以為我不想做一個優雅知性的美麗女青年嗎?偏偏你們一個兩個發瘋,害得我只能跟著你們發瘋。”
聞聽閉了閉眼。
至少幾個月前,謝衍和她剛重逢的時候,還是說兩句話就能哭出來的樣子,日常崩潰,日常柔弱,聞聽稍微冷漠點,謝衍一顆玻璃心就能碎給她看。這才過去多久,本性就暴露出來了。
內心也是夠強大的。當真是頭鐵,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來。所有人都在和聞聽背道而馳,只有謝衍說什麼都不放棄,拖也要把聞聽拖回正道上,死死拽住她的手。
在聞聽活到如今的年歲里,她數次遇到過難纏的敵人,但沒有哪一位會像謝衍這樣棘手。
因為常規手段根本對付不了她,非公事原因聞聽不會拿手段對付一個普通公民,情感上更不願意傷害自己的姐姐。
聞聽莫名產生了一種怯意。
她死活不願意和謝衍聯繫上就是怕的今天,謝衍一旦知道她在做的事情,不管怎樣都一定會把她攔下來。
聞聽壓下心頭某塊柔軟的酸澀,冷著聲音說:“你走吧,再晚點,周遊來了你不好收場。”
謝衍提著手裡血淋淋的短刀:“我捅他了,刀上有我指紋,能驗出來,咱倆是共犯。”
聞聽似笑非笑:“你覺得我連處理這點問題的能力都沒有?”
謝衍誠懇道:“我相信你有。但我覺得你沒必要為這些人渣搭上自己的人生。”
聞聽沉默了一下,才說:“太晚了。”
謝衍想了想,勉強道:“殘了的那個不管,這才死了一個,還不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沉佑之都被她的話整得咳嗽了幾聲,謝衍的語氣完全沒拿他們當人,就是冷冰冰的數字而已。還“這才死了一個”,死了一個人難道是小事嗎!
“真的晚了。殺人不是開始,是結束。他們有錯,我也洗不清罪孽。”聞聽的語氣很沉,“我不能心安理得,我也不能壽終正寢。”
謝衍又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疼痛,從腹部傳來的抽痛感。
她強笑了一下:“你知道你下半年會去以色列嗎?”
聞聽摸槍的手頓了下,臉上煥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真的定我了?”
謝衍不太了解國安那邊是怎麼挑選名額的,只覺得聞聽太過喜出望外,反而讓她疑惑:“周遊告訴我的。怎麼,搞個名額很難?”
聞聽抿了下嘴:“我本來已經放棄了。同期有幾個競爭對手,雖然能力相當,但是政治背景比我硬太多……”
謝衍沒等聞聽高興完,就說:“但你今天要是殺了沉佑之,沉家那邊,還有周遊他爸,都不會放過你。你所爭取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聞聽臉色很難看:“我會處理得很乾凈。”
謝衍皺眉,沉佑之卻低嗤一聲:“你處理不幹凈的。幾個月前那場車禍,如果不是謝衍給你頂罪,讓周遊不得不把案子壓下來,你早就被帶到軍委接受調查了。”
謝衍深吸口氣,說:“與其看你越來越瘋,將來登高跌重,不如現在就讓你遠離權力中心,報復不了別人。聽聽,你今天對他下手,回去我就讓周家人把你撤職。你相信我,周遊一定特別樂意聽從我的建議。”
聞聽幾步過去抓著她的領子:“我辛辛苦苦走到今天這步,你怎麼敢?!”
謝衍沒有和她對視:“因為現在的你,可替代性太強了。還什麼都沒有呢,就自不量力要去報仇。你以為你是在和五個人斗?錯,你是在和五個家族斗。周遊都要顧及靳家的情況,你拿什麼去殺他家的長房孫子?”
聞聽已經徹底偏激了,但是謝衍得比她冷靜。
謝衍抓著她的手腕:“我不是說讓你原諒他們,而是讓你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可是我已經……等得太久了。”聞聽睜大了眼,淚水一顆顆落了下來。“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忘不了……那種屈辱,打我一頓也好,把我趕出學校也好,為什麼要用那種難堪的方式?為什麼男人都要用性傷害女人?用性羞辱女人?”
“我已經等得太久了,我快等不下去了……姐姐,你能明白嗎?”淚水砸在了謝衍的手背上。
謝衍不吭聲,只是眼底也慢慢積蓄了淚水。聞聽忽然泄氣地閉上眼,擦著臉:“你明白的。我忘了,你也是強權的受害者。”
沉佑之輕輕道:“聽聽……”
聞聽轉頭看他,手腕卻依舊被謝衍抓得很緊,謝衍的聲音很飄忽:“求求你了……你跟我不一樣,你的人生還有機會,還有很多機會。只要十年好不好,再忍十年,這十年裡,你需要什麼就跟我說,你把我當做你的遞延權力,儘可能地往上爬,直到再也不能有人傷害你。然後,你想做什麼做什麼,我不再攔你。”
聞聽一動不動。她知道如果錯過了今天,放過毫無防備的沉佑之,她之後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機會。
可是……
可是姐姐在哭。
姐姐只說讓自己向她索取,卻沒說她因此要向男人付出什麼代價。
姐姐已經為自己犧牲過一次了。上次是婚姻,這次會是什麼?
孩子嗎?
聞聽的手有點抖。
不知過了多久,也或許並沒有過很長的時間。她抬槍對準沉佑之,說:“知道為什麼我把你約到這裡么?”
沉佑之已經半跪不住了,單手撐著地面,嘶著聲音說:“不知道。”
聞聽漠然道:“你姑且算是我的初戀。任何人對自己的初戀多少有些不同,所以我約你到這裡來,讓你死在我幼年曾經待過的地方。”
沉佑之眼睛睜大了,他怔怔的目光越過黑洞洞的槍口,直直釘在聞聽身上。
聞聽利落地扣下扳機。
記憶中的他擦著汗水走出籃球場,場邊一直等著的女孩抬起頭,沖自己微笑。
在那道慘白的光到達眼前之前,沉佑之彷彿又看見了那個女孩。
女孩子的臉和眼前的人逐漸重合到了一起。
真是懷念啊。
他至今都記得,那是怎樣溫和又純凈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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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花枯萎了你才知道愛要及時。
沉佑之的下線在大綱里非常複雜,前後要出動軍隊、市局還有市委的人,周伯錚得露個面,聞聽的身份也會掉馬,謝衍也沒那麼輕易就勸動聽聽放棄。但是這文寫了得有兩三年了吧,配角戲份還那麼多幹啥,趕緊完結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