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對你有感覺 - 01 初次相遇

何慕蓮初次遇見陸金玄,是在自家與母親一起經營的路邊燒烤攤。
那天晚上,一台賓士轎車停在燒烤攤旁,從車裡走出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這是何慕蓮第一次見到身穿西裝筆挺的客人來消費。
母親見此兩人,心跳頻率加快跳動,倏地腹部疼痛不適,額上冒出一絲冷汗,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慌慌張張衝入家中,留下何慕蓮一人顧攤。
母親已有一把年紀,怎麼還像個少女一樣,看見帥哥就小鹿亂撞,可怎麼會是肚子鬧騰呢?
兩人氣場非凡,頗有談生意的架勢,看似是公司的高層管理者,可通常這般形象之人,不該是出現在高檔餐廳嗎?怎會出現在路邊煙燻滿塵的燒烤攤呢?
何慕蓮不為此做任何評論,或許這兩人就愛好這一味。
燒烤攤僅有三張桌椅供客人現場開吃,其中一張擺放在何慕蓮負責燒烤的爐火區前,人人都怕被煙燻得喘不過氣,從未有客人選擇這「吸煙」的座位,可偏偏這兩位男人——入座了。
距離靠的近,何慕蓮能清晰聽見帶著一副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徐承哲抱怨道:「陸金玄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到路邊攤也要帶上你這上萬元的煙灰缸?」
忙著在爐火上轉動烤串的何慕蓮被此話吸引了,但沒記住話中的名字,緩緩抬頭一瞧,看著徐承哲放下手裡的黑金陶瓷菸灰缸在桌上,沒好氣地繼續說道:「你要真想用菸灰缸,我幫你跟店家借就得了。」
每天打烊后,何慕蓮總得把滿地不少的菸蒂清掃乾凈,讓他頭疼的想把全世界厭惡的香菸燒光殆盡,而這回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自備菸灰缸......
該說他是好國民?
還是其實是個怪人呢?
何慕蓮低下頭繼續干自己的活,卻傳來一聲冰冷的低沉嗓音說道:「臟。」
「......」徐承哲啞口無言,拿起菜單垂涎三尺點烤串。
臟什麼臟,你的黑金陶瓷菸灰缸就很乾凈嗎?
確實挺乾凈的......
每當菸灰缸已堆積到三根菸蒂,陸金玄便會清理一乾二凈,絕不殘留半點菸灰在裡頭,出門前更是如此。
何慕蓮聽此聲響胸口一顫,雖然僅有一個「臟」字,但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入到耳里,彷彿聽見自己的聲音。
這聲線太過相像了。
「徐承哲,換個座位。」冰冷的低沉嗓音再次響起,還帶上了悅耳的磁性,「這裡烤煙太濃了。」
原來座位是徐承哲挑選的,陸金玄是屬於怕煙燻的正常人。
「換什麼位,吃燒烤就是要聞這濃煙的炭燒味啊!多香啊!」徐承哲一臉幸福的模樣,像個無憂無慮玩耍的孩子。
徐承哲有病嗎?還是有自虐傾向?
這麼喜歡被煙燻?
陸金玄沒了胃口,不想全身沾染上燒烤氣味,對他來說臭氣暈昏,渾身不對勁,便立刻站起身,小心翼翼拿起菸灰缸準備離開。
何慕蓮餘光閃動正前方的餐桌有了動靜,不禁抬頭瞅了一眼。
不料,一雙狹長的鳳眼與一雙魅惑的桃花眼四目相對,在對視短短的三秒間,一張像座極地冰山高冷到不行的臉孔,嘴角竟微微上揚展露笑容,桃花眼同時釋放出十足的電力,看得何慕蓮一股噁心感衝上腦門,旋即撇開視線低下頭繼續幹活。
一個大男人對著同性放電,實在太噁心了,若是對著異性笑,肯定能電暈她們七暈八素,搞得人人變花痴。
只可惜陸金玄從未露出這般好看的笑顏,總擺著一張撲克臉,好似寫著生人勿近,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可現在,他竟然笑了?
笑得魅惑勾人。
不是都說,與自己相同類型的人會相斥,只會被格外不同性格的人吸引嗎?
然而,陸金玄竟對何慕蓮感到了興趣!
何止感興趣,還對他動了真情,被他擾動得鬼迷心竅!
陸金玄是個gay?
這是未知的答案,陸金玄這輩子還沒喜歡過任何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可此時,他竟然喜歡上了與他對視的何慕蓮,自己也感覺荒唐,怎麼會喜歡上一個與自己相像的男人?
但愛上就是愛上了,何必需要任何理由呢?
何慕蓮那雙狹長的鳳眼,搭配高冷的形象又目中無人的態度,在陸金玄的眼裡滿是冷艷又性感,撩撥他的心弦如痴如醉。
想把這男人擁入懷中、佔為己有,想讓這男人留在身邊、寵愛寵溺。
陸金玄捨不得離開了。
他放回手裡的菸灰缸在桌上,繞過烤爐走至何慕蓮身邊,兩人身高平等不差,那雙勾魂的鳳眼能看得更精細了,清楚能見左邊眼角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迷得陸金玄神魂顛倒,聲音都柔和了起來,「麻煩全燒烤品項各來一串,還要一打啤酒。」
何慕蓮一愣,渾身不自在,低頭垂簾默不作聲,輕輕點了點頭。
這聲音未免也太騷了,是想誘惑誰?
還點這麼多,吃得完嗎?
真是個怪人......
何慕蓮暗自嫌棄又煩躁,直覺這男人肯定壓力極大,才會出現不符合形象的行為,便不再對他做任何感想。
陸金玄吃著烤串配啤酒,目光從頭到尾都放在何慕蓮身上,但何慕蓮一眼也沒正向他,專註於手中的烤串上。而身旁吃著烤串的徐承哲沒人與他互動回應,像在自言自語般自得其樂。
許久,桌上剩餘好幾串未食用的烤串,倒是啤酒只剩下空蕩蕩的玻璃瓶,徐承哲要開車不敢喝上一口,一打液體就這樣灌進了陸金玄的肚子里。
兩人吃飽喝足離開前,陸金玄在一張菜單背面寫下一串數字,隨後將菜單與十張千元鈔票塞進何慕蓮手中,「錢不用找,給你當小費,桌上那些是留給你吃的。」
話落,何慕蓮的手背被他輕輕撫摸了一把,「我等你的電話。」
何慕蓮一怔,雞皮疙瘩起一身,隨即抬眼看向陸金玄,但陸金玄早已放開他的手,轉身離去了。
何慕蓮來不及看他一眼,也來不及對他說——
別喝醉酒把我當成牛郎給小費,也別做夢我會給你打電話。
可陸金玄走起路來直端端,說起話來順溜溜,完全不是喝醉酒的現象,一切只因為他的搭訕行為被何慕蓮誤會了,他可是個千杯不醉的酒鬼,想喝贏他,恐怕要等下輩子呢!
眼看賓士轎車賓士遠去,何慕蓮才收起一疊鈔票進口袋,而那張菜單不屑瞧上一眼,無情扔進炭火中焦滅。
基於衛生問題,客人未食用完畢的烤串,何慕蓮都一併丟進廚餘桶,可這天,他找了「不能浪費食物」、「自己吸濃煙親手製作」為藉口,在打烊后,煩躁的吃下陸金玄留下的烤串。
煩!
何慕蓮對打破原則的自己,以及陸金玄給予的小費覺得煩!
這夜一過,陸金玄沒等到何慕蓮的電話,隔天晚上又和徐承哲一同來到燒烤攤光顧,當然乾凈的黑金陶瓷菸灰缸也再次出現了,而何慕蓮的母親又在這時間點鬧肚子疼,又讓他一個人顧攤。
如同昨日的點餐、如同昨日的目光、如同昨日的離場,一切就像是在過昨日晚間的生活,陸金玄也依舊沒等到何慕蓮的電話。
此行的運作維持了一個禮拜,何慕蓮煩躁頭疼,陸金玄卻樂得開懷。
一個禮拜過後,陸金玄仍然同樣的晚間行程到燒烤攤,但景色依舊,景象卻已是杯盤狼藉。
攤車硬生生倒地,一塊小招牌像上了斷頭台被分折兩半,所有備好的一串串烤串散落滿地稀巴爛,彷彿一灘灘爛泥著實噁心。
每箱啤酒敞開大門,裡頭已是空蕩蕩,只見地面一灘透明液體,運載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
一旁烤爐傾斜不正像土石流般,一顆顆熄滅的火種與一塊塊焦黑的木炭,滾滾滑落堆積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整體畫面像是一部災難片。
這天過後,何慕蓮不再見過陸金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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