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勢漸明 - 第17章凌晨

叮咚一聲,簡訊提示音響起。
林森拿過手機一看,是到款信息。他把手機丟到旁邊,把音響聲音調到最大,房間里吵鬧不堪,他蒙著被子躺在床上安靜得像死了一樣。
忽然被子掀開,林森又把手機拿回來,點開發在朋友圈的那張照片,放大。
他蹭地坐了起來,看著照片上那道模糊的背影半晌,嗤笑一聲:“還真是。”
一張照片,就知道他跟陸漁在一起,就知道他們住在哪家酒店。然後乾脆利落地買了那幅畫,不留半點餘地給他。
宋習墨就是宋習墨,還是跟以前一樣,看起來毫不在意,可只要陸漁身邊有一點風吹草動,他根本坐不住。
不同於林森房間的音樂吵鬧聲,隔壁的房間很安靜,也沒有開燈。
陸漁原本很困,可睡了沒一會兒又睜開了眼睛。外面的天還沒有大亮,這樣看出去,暗色的天空與海平面連成一片,她輕輕拿開環在腰上的手,穿上鞋,拿著手機走到陽台。
凌晨的風吹在身上有些冷,她攏了攏衣服,帶上耳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一位名叫托馬斯·科爾的畫家的專訪直播。儘管是室內採訪,但演播室里氣氛歡快,科爾把他那些悲慘的故事講成笑話,連本該把控採訪進度的主持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陸漁捧著手機,聽著裡面的笑聲卻笑不出來。
很久以前,她見過科爾。那是她第一次在國外辦展,自詡有些天賦,不惜砸重金邀請著名畫家指導和捧場。科爾的名字就在她列出的單子上,但這位大師有些脾氣,即便收到了邀請,卻沒有給陸漁任何回復。
按她的性格,就這樣放棄是不可能的。於是她按響了科爾家的門鈴,還險些被他家院子里的狗給咬了。她本以為科爾是個傲慢的人,媒體上的謙虛形象不過是裝出來的,但沒想到他開門的時候手上身上都沾著顏料,還先為了他的狗向陸漁道歉。
陸漁開門見山地又邀請他一次,對方的答覆仍是不去。給出的解釋是,他自己的畫還沒有畫完,並且,他還沒有到可以指導別人的水平。他恭喜陸漁能夠有自己的畫展,但那幅畫完成之前,他不會去任何地方。
陸漁不甘心,像個狗仔一樣在他家附近蹲了一周,最後發現,科爾真的說到做到。
除了喂狗,他的確沒有出過家門,連吃飯都叫外賣。後來她實在忍不住了,提著兩大杯咖啡再次按了門鈴,科爾邀請她去看尚未完成的畫作。
那是一幅雕塑圖,不知科爾前面化了多久,但一周過去,上面居然還只有線條。科爾說,未來的兩個月他大概都會繼續這樣生活。陸漁很難相信,一個在美術界公認的大師,居然可以拒絕一切訪談和真人秀節目,放棄大把賺錢和露面的機會,窩在家裡只為了畫完一幅畫。
科爾跟她碰杯,跟她說了幾句話。
他說,經歷過低谷,連平淡的日子都會覺得是上帝的眷顧。一切成功只有建立在紮實的基礎之上,才有不會坍塌的可能。而如果真的儘力專註在紮實的基礎上,那麼成功來臨的滋味,其實跟平常畫完一幅畫時的感覺沒什麼不同。
所以他才能這樣笑著講述,自己曾因不公的審判入獄而不得不中斷畫畫,無盡的官司之後他無罪釋放,但出獄時,約好來接的他的母親卻沒能來。
訪談的最後,主持人問如果想對曾經的自己,對曾經把二十歲到二十九歲都奉獻給監獄的自己說一句話,科爾會怎麼說。
他挑挑眉,一臉輕鬆地看著鏡頭:“嘿老兄,你就不能把頭髮剪了做把油畫刷嗎?太笨了吧你!”
陸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吹了四十分鐘的風有些冷,可不知為何,心情忽然變得舒暢起來。
第二天吃完早餐,陸漁給林森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他突然有事,已經提前回去了。
掛了電話陸漁神神秘秘地說:“我猜肯定是有大美女找他,他才忙不顛兒地趕回去了,嘖嘖嘖。”
宋習墨倒不關心林森幹什麼去了,他只知道陸漁凌晨的時候起來,一個人在陽台待了很久。
本想開口問問,但看她表情自然,宋習墨沒有貿然開口。
凌晨起床看直播的後勁兒很快就上來了,陸漁在飛機上睡了個昏天黑地,落地時是宋習墨叫她她才醒過來。醒來后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
宋習墨剛開機,立刻就有接連不斷的提示音。
他看了眼陸漁,後者瞭然:“你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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