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你只是個妓女 - 第21節

“小滿……你長大了。
謝謝你。
老婆。
”我發自內心的喊出。
“唉謝什麼吶?我才感謝你呢,讓我白白多了這麼大個兒子。
撿了這麼大個便宜我歡喜得很呢!”小滿又用那種兒童語氣說話。
然後小滿趕緊跳出去,她笑著親切的一把攬住希希,大聲嚷嚷:“哇!你這小鬼,長得可真俊吶!以後你就是我兒子了,當然你可以叫我阿姨,我等你到你想叫我親媽,那時我才高興呢!嘿嘿!真帥!明天你帶妹妹去吃肯德雞!” 兒子本來陌生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在小滿清脆的聲音中放鬆下來。
“但是有個條件!你必須給我帶回個最大的雞翅!可說好了我那份不許偷吃啊!”小滿天真的說,女兒也開心的尖叫。
我注意到兒子的表情,帶了微微的笑容。
但是我不再覺得小滿是個孩子了,我專註的看小滿,跟了我快十年的妻子。
我想我在現在才了解她,在她樂觀的外表有顆那麼善良懂事的心。
或許我都還不能真正懂她,我就需要用一輩子來探索。
用眼睛看她的快樂,用心去體會她的內涵。
第二天我就直飛深圳。
夏鷗,好女孩,我來了。
你別怕呵!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當我懷著波濤萬丈的心,隔著一堵玻璃牆看見穿著囚衣的夏鷗走來時,我眼睛一下就紅了。
“夏鷗!夏鷗!”我從心底的喊出,因為只能見十分鐘,我一下子千言萬語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思緒一下就堵塞了。
我不知道我要說寫什麼才能表達出我對她的思念和感情。
我甚至不能接觸她,她好瘦呵!又瘦又蒼白,我眼淚又止不住的流出。
我不是個喜歡隨便哭的男人,但是我總是在夏鷗面前流淚。
我以為男人在這個世界上只為兩個女人哭,一個是母親,個是愛人。
夏鷗我愛你! “你哭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夏鷗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別哭好嗎?我活得很好,我不苦。
”她微笑著,我想只有像她那樣從小就不愛表露感情是女孩才能在生命盡頭微笑吧,笑得好從容。
我實在不喜歡看見她現在的笑,她那笑就代表離別。
“夏鷗!”淚水瘋狂起來,“夏鷗!我對不起你!”我撲到玻璃牆上,世界上還有什麼牆比這更殘忍而鐵面無私! “我能進去抱抱她嗎?放我過去好不好?”儘管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還是哭著懇求我身邊的看守員。
他看了我一眼,“沒什麼時間放你浪費了。
”他冷冷的說。
可能他早就對這些麻木了。
可是我還不能接受啊,我真的害怕失去夏鷗! “小斌,你看見孩子了嗎?我們的孩子。
”夏鷗又說話了,她說話的聲音還那麼好聽,軟軟的,輕柔。
“看……看見了。
”我喉嚨被哽塞了,我說不出多餘的話了。
“他叫何嘆希啊,是你當年取的名字。
我現在也覺得真好,希望我們的孩子永遠沒有煩惱吧。
” “好的好的,夏鷗。
夏鷗我……夏鷗!”我那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呼喚她的名字。
“這麼久才讓你見到孩子,你會怪我嗎?你別恨我好嗎?”她底下頭,幾乎是立即又抬起頭,睫毛上粘著閃光的東西。
“不怪你不恨你,夏鷗我一直愛著你,夏鷗我永遠都愛你。
夏鷗……夏鷗我不想你走……我不想!真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和我們的孩子。
我們其實有孩子的。
那孩子他,我們有孩子的。
”我語無倫次了,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
“傻孩子,我沒走啊,我這不就在嗎?以後也永遠在你身邊啊。
那孩子,你要好好愛他啊。
”一提到孩子,夏鷗臉上就出現一抹為人母親的安詳,“我知道你會愛他的,你當初那麼的喜歡他。
可是那時他還不能叫你爸爸呢。
現在他叫了嗎?他聽你話嗎?” “恩恩叫了,他叫我爸爸,他很乖,他很像你。
” “唉,我不希望他真像我,我……是個妓女啊。
” 我再也剋制不住了,我猛地跳起來,抱住頭,發瘋般狂抓自己的頭髮!像野獸一樣的尖叫,又拚命捶打自己的胸口,用指甲抓自己的臉!“啊——啊——”那一刻我是痛苦難耐級了,我瘋了,我精神分裂了,我聽不見別人說什麼,也聽不見夏鷗了。
百萬隻蟲都在撕咬我的心,我受到了最嚴厲的酷刑。
我行為根本不受控制了。
我死了吧。
“夏鷗!我們一起死吧!”我對她叫。
拚命向玻璃牆撞,看守開始拉住我,叫人把我拖走了。
“我們的孩子怎麼辦!”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後一句夏鷗的話。
本來要給我打鎮定劑的,但是奇迹的是當我聽見這句話時就安靜下來,然後從容的走出監獄。
夏鷗說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孩子,我和夏鷗的孩子。
瘦黑的臉,那安靜純白的眼睛。
還有小滿,女兒……等待我的那個家。
幾天後我帶著夏鷗的骨灰回到家裡。
一切照舊。
班下班,帶妻兒散步,偶爾全家旅行。
我感謝夏鷗給了我這樣好的一個兒子,完全遺傳了他母親,不愛說話,卻是善良而體貼的。
三年後的清明節,我一如既往的帶著妻兒來到這裡。
全家每人都對躺在裡面的女人幾拜。
夏鷗當時一定不怎麼難受就過去了,因為她一生受過太多苦難了,上天要再安排些痛在她身上就不公平了。
她一生都活在悲苦裡,或許這是讓她最輕鬆的解脫。
“哥哥,裡面是什麼人?”女兒問兒子。
“是母親。
” “可是媽媽在這裡吶!”女兒拉拉小滿。
兒子望著天,淚水在他眼眶裡轉動卻沒流出。
他有一雙如他母親一樣的純白乾凈的眸子,有同樣善良的內心,也時常帶著他母親一般的安靜。
“這個是天上的母親。
”兒子說。
我想,那是我寄託到天上的傷。
妻子是個敏感的動物,她又在我身邊悄悄哭了。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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