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雷電的轟鳴一聲響過一聲,晏雲知坐在他下首的蒲團上,憂心極了。
這雷聲這樣大,不知會不會引來之前劈她的那道雷,這回自己可沒有多少修為能劈了。
薑末寒正緩緩擦拭著逐日劍,元嬰渡劫,要歷過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初時容易,越到後頭便越難。似他這般劍修,更考驗劍道本心,自然要待自己的本命劍更好一些。
望了眼蹙著眉頭的小師妹,他還以為她是在憂心自己,不由沉聲道:“無妨,不必擔憂,若實在害怕,便睡一覺。”
晏雲知低下頭,小聲嘀咕:“你都天道之子了,能有什麼事。”
她以為自己聲音小,卻不知薑末寒聽進了耳里。他皺了皺眉,不知她口中那句“天道之子”是何含義。
只是天雷即將降下,他將此事拋至腦後,雙眸緊緊盯著天上聚集起來的烏黑雲朵,雙手聚力。
晏雲知好奇地看著,只見青年從容不迫,手上長劍一揮,便將一道天雷輕鬆化解。
念及自己被劍道規則懲罰的滿臉焦黑的樣子,她嘆出一口氣來,只覺人與人間的差距當真是大不相同。
八十一道天雷從晨時劈到午夜,終於降下了最後一道——
這一道最凶,稍不留神便要隕落。
薑末寒面色緊繃,手持逐日劍與那天雷正面迎上——正是危急之時,他耳邊傳來一聲驚呼,叫他分神望去,卻見她是睡著時不慎摔到。
心中微微舒出一口氣,那天雷亦是趁著此時發力。電光閃爍,雨大雷鳴,他手中的逐日劍繃開一絲裂縫,叫他臉色愈加冰冷。
男人暴喝一聲,極力揮出一劍,發出“錚”的轟鳴——
他咬牙凝神,稍一晃眼,便見他用劍抵擋著的並非天雷,而是小師妹。
她滿臉淚痕,身體被逐日劍貫穿,近乎嘶吼地問他:“大師兄,你就這樣恨我?”
他怔了怔,立時便意識到此乃心魔關,握緊劍柄想要將劍拔出來。
只是不知為何,逐日劍與她只見彷彿粘住了一般,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抽動一絲一毫。
她啞聲道:“我向你賠罪,我不該愛你,是我錯了,你別殺他們。”
誰?他茫然望去,卻見眼前乃是天一宗大殿門前,屍橫遍野,血流滿地,穿著月白弟子服的修士躺了一地。
只有他還站著,可是他的劍還插在師妹的身體里。
他白著臉,手掌用力,猛地抽出逐日劍,揮散眼前迷境,厲聲道:“不可能!”
晏雲知被這聲音驚醒,卻見她入睡前還服飾一新的大師兄衣服破爛,渾身是血,失魂落魄地站著。
看了眼他身上已經消散的天雷,她慢慢走過去,問道:“師兄,怎麼了?”
薑末寒望著她,神色恍惚,忽而將她一把抱住,手臂死死地擁著她。
“雲知……”他在她耳邊喃喃。
晏雲知滿鼻焦味,以為他哪裡受傷,便不敢掙脫。
只道這元嬰渡劫真真可怕,能將光風霽月的大師兄也劈成乞丐。
下一刻,卻聽他道:
“我當真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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