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雨峰的菁英們齊齊望向納蘭。
納蘭異色神情沉毅,舉劍高呼:「粉碎蛛爪,不分虛實!」眾人再無猶豫,紛紛出手,剎時間火星四濺,映亮了猶如烏雲罩頂的腹下空間,激越的鏗然聲不絕於耳;攻擊間后隊陸續趕到,遂在應風色的指揮下,前仆後繼投入戰線。
應風色長劍連出,從一根蛛足換到另一根,移動時隨口調配人力,確保每根架起蛛腹霧繭的支撐物都飽受攻擊;被攪散的黑霧要重新凝聚起來,似乎要耗費更多的力量,殘餘的三根實足全集中在一側,人面霧蛛開始向後傾斜。
「成功了……別放鬆,加緊攻擊!莫教它喘過氣來!」唐奇色興奮大喊,不顧蛛腹緩緩坍垮,搶先衝到最末三根實體蛛足處一輪勐斫,削得石屑紛飛,脫離本體的碎片在半空中紛紛霧化,只是細小如雪片般的量體也不具什麼威脅性,瞧著是大勢已去。
劍以鋒銳見長,硬碰硬的砍噼極易傷折,唐奇色仗著運劍精妙,方能做到極催勁力而不傷劍腕,單人孤劍壓制住一根蛛足。
應風色留意到此一節,將身法能兼顧迅捷與沉穩之人往後調遣,以期對凝出實體的蛛足造成最大的壓力。
納蘭異色瞧著不禁佩服起來:「人說風雲峽俱是英才,今日始知無虛!」他扭了右膀肩關,左手非是日常慣用,威力有限,不若唐奇色雙手皆能,率領大部分人馬轉攻霧足,把硬點子留給唐七和少數精銳。
應風色邊砍邊指揮著,一邊朝陷坑的方向移動,扯開喉嚨大叫:「魏……喂!沒死便應一聲……你在哪兒?喂!」「師父」二字他實在喊不出口,當著眾人之面喊「魏長老」也交代不過去,信手揮開落塵,俯近支離破碎的窟窿邊,生怕突然看見殭屍男子開膛破肚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只可惜那恐怖駭人的一幕始終未曾入眼。
「咳咳……我在……我在這裡……」衰弱的嗆咳聲響自陷坑底部傳來。
那條粗長的尖銳鉤爪耙地也似,將方圓三丈內的青磚鋪面搗了個稀爛,掘出的陷坑窟窿深逾七尺,刨得地軟如泥,可見落爪兇惡。
而魏無音卻未受重創,只在摔落時擦破幾處油皮,撞得臀背瘀腫,命簡直比油蟲還硬。
應風色見無性命之憂,放心的瞬間嫌惡又生,拄劍躍下,伸手將他拉起。
「永劫……那鎚子呢?鎚子到哪兒了?」魏無音頭一句便是質問,應風色不耐揮開,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飛一邊去了罷?再一會兒便能撂倒妖物,用不上錘——」魏無音揪他襟口一把拖過,雞爪似的五指宛若鐵鉗,氣力大得嚇人,應風色居然掙不開。
「那妖物最嗜高手的精氣血神,對它來說,就像美饌珍饈般,無法置之不理……你看清楚,它真正的目標是哪個?」穿過師父的肩頭望去,赫見人面霧蛛身後有根蛇尾般的霧爪不住攢刺,虛多於實,遠看像是被山風吹飛的縷縷霧絲,瘋狂抽擊著某種看不見的無形氣牆,卻始終難越雷池半步。
當前網址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送郵件到diyibanzhu@獲取最新地址發布頁! 當前網址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送郵件到diyibanzhu@獲取最新地址發布頁! 再向前不遠處,土七爺垂首低頭,兀自怔立,彷佛靈魂飛升只余枵殼,與這世上的一切再無牽繫。
——原來它的目標……是他!「……但當真餓起來,它未必只吃山珍海味!」他從未見過魏無音的面色如此鐵青,口吻如此森寒冷冽。
殭屍男子內功全無,這點是無庸置疑的,能揪得少年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認為事態之嚴重,使他無意間超用了殘軀餘力。
「師兄……你叔父曾對我說,獨無年紫臂中封存的邪物一旦解放,必吞噬生人血肉以自壯,唯永劫之磐能徹底禁錮,避免邪物禍世食人,釀成災害。
」魏無音氣力用盡,瞬間又衰頹下來,啞聲顫道:「叫飛雨峰那幫蠢蛋速速離開,別白白送上門,做了邪物的飧食!把……把永劫之磐取回來……快!」應風色如夢初醒,身子一顫,攀著坑緣便要翻身躍上,突然瞪大眼睛,失聲叫道:「師……喂,你看……你看土七爺!」魏無音勉力爬近,見飛砂走石間,那毒蛇般的霧鞭連抽了無形氣牆幾記,彷佛找到當中縫隙,「颼」的一聲鑽入,黑霧構成的「身軀」清楚標出縫隙形狀,直至獨孤寂身前,末端張開五枚尖爪,猙獰地抓他頭面!魏無音師徒不及驚叫,土七爺仍是垂肩低首,突然伸手攫住。
被掐牢的霧蛇一陣絞扭,從指縫間伸出更細的霧絲,尖端同樣分裂出細小的無眼蛇頭,張開生滿尖牙的蛇口,咬上土七爺手背。
剎那間,黑線爬滿獨孤寂的腕臂,彷佛血絡里被滴了墨汁似的,可以想見入體的霧絲持續分裂細化,侵入了土七爺的經脈;與此同時,獨孤寂的右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王癟枯瘦下去,比起獨無年的衰頹速度又更快了些,果然絕頂高手的精血於黑霧乃最上等的美味,幾乎能聽見它發出心滿意足的嚎叫聲。
「……不好!」魏無音終究比徒兒冷靜得多,怔愕不過一霎眼,連推應風色肩頭:「先將永劫之磐找來!若教它吸王了土七爺,後果不堪設想!」果然黑霧迅速膨脹壯大,將傾的三支羸足變得粗壯結實,連霧化的蛛足也凝成實體,眾人加緊攻擊,鏗擊聲密如驟雨,竟無片刻消停。
應風色躍出陷坑,忽聽一人叫道:「喂,妖物越打越結實了,怎麼回事?」卻是唐奇色。
應風色本欲叫退,一想土七爺命在頃刻,妖霧吸飽他的精氣血神,旁人一時無虞,多分牽制也好,隨口道:「諸位師兄再支持片刻,我師父有法子。
」見永劫之磐落在場邊草叢間,發足掠去,把嘶喊「先讓他們撤」的魏無音拋諸腦後。
而異變便於此際發生。
獨孤寂垂頭不動,臂上黑脈以驚人的速度消褪,肌肉迅速恢復光□彈性,較前度更富生機,一掃衰疲。
被攢在掌里的霧蛇發出尖銳哀鳴,欲脫出箝制而不可得,細長的「身軀」急速消澹,卻像被什麼拉連著無法消失;影響所及,蛛腹不停上下拋甩,九根蛛足接連彎折,降至丈余,仍無法維持平衡,裹著獨無年的黑霧隱將鬆脫。
走避的飛雨峰弟子見狀,又冒險折返,唐奇色仗著劍法精強,鑽進蛛腹底,試圖削開禁錮首席的霧罩。
師兄納蘭異色把劍一摜,以未受傷的左手抓他靴踝,沉聲道:「若有異狀,我即刻拉你出來。
」唐奇色笑道:「沒甚不放心的。
瞧我的罷——」應風色拎起錘柄拖出草叢,受傷的右掌難以施力,僅能做為輔助而已,幫助有限。
耽擱了老半天才終於回頭,從遠處重新打量這頭由黑霧形成的人面蛛,看見搖搖欲墜的半垮蛛腹、掐著霧蛇不放的土七爺,還有為救獨無年又冒險回頭、打死不退的飛雨峰菁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