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到底在找什麼?)山谷頂端出現幾枚豆粒大小的黑影,就著皎潔月色,奚無筌幾乎能望見其中一人裙袂飄飄,長發飛散,宛若仙子下凡;除了他的深雪兒,世上更無如此脫俗、不染片塵的女子!她在擔心我嗎?是不是盼我完滿完成任務,趕緊回到她的身邊,今生再也不分開? 可怕的尖嘯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一名手持長刀的大阻人仰天長嘯,嘯聲未斷,環顧四周,佇立在人潮之間的其餘大阻人也跟著尖嘯附和,宛若狼群,似是在溝通訊息。
奚無筌還未會意,大阻人忽然動身,排闥疾掠,飛也似的沖向藏形谷,在土方前拔起身形,踩著底下螞蟻般的阻人肩首,撲上陡峭山壁;兵刃插落穩住身子,旋即向上攀爬,勝似壁虎。
奚無筌從腳底一路涼到了頭頂上。
“阻人無法攀爬”,是他們與阻人周旋至今,犧牲許多夥伴,在每夜的生死相搏間,歸納出來的重要結論之一,乃應敵之根本,歲無多的策略正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
奇宮弟子們並不知道,阻人其實不止一種,他們習於應付的,與樹底塋穴爬出、披甲執兵的大阻人不同,後者的能耐顯然遠勝前者。
奚無筌靈光閃現,將現身崖頂的深雪兒,與大阻人四顧嗅風的怪異行徑連在一塊,突然明白其中的關連:它們,並非追索著活人的血肉。
使阻人緊追不放、如蛆附骨者,是那些身中“牽腸絲”的女子! “糟了!深雪……深雪兒!”他腦子一熱,縱身躍下,發狂般朝藏形谷奔去,大叫:“無多!我們錯了……我們弄錯啦!快帶她們離開,快!”無奈聲音在風中潰碎流散,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手機看片:LSJVOD.com手機看片:周圍的阻人發現他的蹤影,有小部分包圍過來,但大群仍朝谷內涌去,也驗證了奚無筌“阻人受牽腸絲吸引”的猜想。
青年心急如焚,潛力激發,一時間“通天劍指”的銳勁四迸,所向披靡。
驀地腦後一道風壓掃落,奚無筌著地滾開,起身時已拔出長劍,架住一柄沉重的厚背鬼頭刀。
青森森的刀鋒后露出兩隻血眼,持刀的大阻人咧開滿嘴黃牙,灰堊般的肌膚沒有半分活物氣息,語聲嘶啞,咬字含混,奚無筌只能聽懂小部分:“漁陽……土二家……死來……死來……” 鬼頭刀再掄,幾乎將長劍磕斷,奚無筌被一股大力轟飛出去,背脊重重著地,胸膛內的氣血臟器似欲一股腦爆出,忍著悶惡胡亂揮劍,不讓近身,劍刃上傳來遲滯鈍重的反饋,不知砍倒多少阻人。
奚無筌自分必死,好不容易恢復視覺,見那名大阻人並未追擊,谷外的峭壁有無數黑影攀爬,速度雖不算快,卻無半分猶豫;間或有中途跌落者,均不影響周圍同伴,攻頂不過是時間數量的問題。
強烈的絕望無助攫取了奚無筌,但也不過是一瞬間。
他拄劍起身,拖著身子歪歪倒倒,拚命往林中移動。
已經沒有他能做的事了,但他起碼能點燃硝葯,寄望峽谷頂端的歲無多和深雪兒探頭之際,發現山壁上持續逼近的大阻人……青年癱坐樹下,艱難地取火絨吹亮,小心不讓咳出的血沫給濺熄了。
適才一擊必定重傷了他的臟腑,毋須游無藝的醫術,也知離死不遠;勉力扯落引線,還未湊近火絨,一陣難以形容的低沉震動,就這麼穿透身子,彷彿大地如薄紙般被揉作一團、再從紙團中心炸開,靜止片刻,所有一切開始向下崩坍:身體、身後之樹、樹下的土地……塵泥,石塊,樹根,阻人……最後只剩一片黑暗。
奚無筌以為自己死了——“死”的念頭一湧上,他便意識到自己並未死去,就像意識到作夢的瞬間,夢就醒了,然而卻無法動彈,無法睜眼,乃至呼吸吞吐。
所有感覺消失殆盡,除了無盡的黑。
奚無筌漂浮在黑暗裡時睡時醒,無聲哭喊叫喚、崩潰沉淪,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被水嗆咳起來,才掙扎著從薄薄的泥覆中撐起,任大雨沖刷掉原本覆蓋著他的土石。
藏形谷不見了,所在的那片樹林也是。
奚無筌發現樹木全埋在土裡,地貌像被頑童澆水鏟亂的狼藉沙坑,崎嶇錯落之甚,有些地方根本無法行走,連輕功都不易縱躍,簡直像回到了洪荒之初。
雨停后,他藉日影辨別方位,在中央隆起的一座土丘周圍,陸續找到眼熟的器物;但要接受“這裡就是藏形谷”的殘酷現實,仍費了好一番工夫。
早在奚無筌引火炸斷土方前,有人先一步引爆谷中埋藏的硝葯。
結果一如曲無凝估算,遍及壁室結構的硝葯,使得偌大山谷一瞬崩塌,成了眼前的矮丘。
谷中曾有,包括峽谷頂的深雪兒和歲無多,攀爬峭壁的大阻人們,全被埋入土中;威力之大,連未及入谷的阻人、谷外樹林——還有樹下的奚無筌——也不能倖免。
奚無筌在崩塌的遺迹處徘徊了大半個月,徒手挖掘,飢餓時便以樹葉、泥水果腹,挖到兩手是血,都沒能找到識者的屍首,遑論有生。
最後,他趕在漁陽大雪封境之前,離開了這片傷心地,獨自一人踏上南返的歸途,帶著一顆如槁木死灰般的心。
“你……為什麼還活著?” 未老先衰的紫綬長老不敢去看蜷縮驚叫的清艷女體,唯恐落淚,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敵首。
歲無多那張全無歲月痕迹、卻有著大阻人般血眼堊膚的面孔,令奚無筌感到迷惑。
“你這樣問,真像是東窗事發的心虛阻謀家啊。
” 歲無多撫摩女郎發頂,像安撫狸奴也似。
憐清淺伏上大腿輕蹭,細綿椒乳在膝腿上劇烈變形,乳質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境地。
一旁解玉娘發出壓抑的低咆,彷彿抗議主人不公。
憐清淺沖她無聲張嘴,玉牙般的身板一綳,肩臂腰臀肌束鼓起,宛若雌豹,嚇得解玉娘踉蹌後退,垂成吊鐘形的肥碩乳瓜不住彈撞,雪浪眩艷,當真瘦有瘦的清冷,腴有腴的風情,只是都不似人。
“我沒什麼不能對人說的,無論你指的是什麼。
”奚無筌無意示弱,但比起口舌爭勝,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那晚谷里到底發生什麼事?是你引爆游屍門餘孽所藏的硝葯么?” 歲無多咧嘴一笑。
“七枚鬮簽里,短鬮一共有兩枚。
”他屈指輕刮女郎的臉蛋,那股潤□如水的流暢,用看的都能感受肌膚膩滑,勝似敷堊。
“我本想,若二簽出現在前,就同大家說明計畫,料不到是你我拈了鬮,也就沒有特別說出來的必要了。
” “……什麼計畫?你到底在說什麼?”奚無筌蹙起疏眉。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軟弱。
我信不過你。
”歲無多笑道:“萬一你突然不想死了,或寧可撇下深雪兒不顧,獨個兒逃生,那可怎麼辦?阻人之害,一定得阻於此間——起碼我當時是這樣想的。
當你失敗,須得有人引爆谷里所埋硝葯,與阻人同歸於盡,這就是第二枚短鬮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