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 第276節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女郎肌透輕紗,在青石案上高高支起細直的腿兒,被師父肏得花枝亂顫;越想像不出她那冷漠高貴的臉蛋和嗓音,動情時是何等騷艷,越令青年興奮不已,每回自瀆總想著她射了一注又一注,恨不得掏空身子,全給了她。
跑到泠水亭前形同無路,雖未量過崖深幾許,料想也不會只有丈余高罷? 仔細一想:只有此處無法由外部侵入,不曾發出火光或刀劍廝殺的聲響,那是理所當然。
岑華色懊惱不已,腳步慢下,胡媚世察覺有異,又輕推他胸膛道:“快……快走!”岑華色搖頭道:“姐姐,前頭沒路啦,是泠水亭。
你聽見水聲沒有?”胡媚世把玉一般的小手擱他胸膛上,似欲撫平他的躁動不安,嘆道:“那就沒辦法了。
放我下來。
”岑華色依言而為。
她身上僅裹了件烏氅,難掩胴體,露出氅布的雪肌便沾著鮮血依舊明艷無儔,倒不如說正是凄艷的血色,加倍烘托出女郎的曲線與雪膚。
岑華色驀地又冒出她在亭中欲死欲仙的旖旎幻想,心跳加速。
胡媚世一手壓緊創口,甚至沒打算稍掩氅襟,任由絕美的赤裸嬌軀盡入青年眼帘,另一隻涼滑玉手撫他面頰,喃喃道:“你本該同我一塊兒走的。
我提醒了你三次,可惜你不聽。
” 岑華色被柔膩的膚觸勾了魂去,總算清明未失,愕然回神:“……什麼提醒?三……三次什麼?” 胡媚世眉眼倏涼,冷不防揪他襟領一轉,嗤嗤幾下破空聲落,岑華色背門一陣激痛,已中數枚暗器。
“啊!姐姐你————!” 青年眥目欲裂,正欲掙扎,胡媚世曲肘頂胸,飛快轉向,以其背門擋下接連射至的袖箭,覷准林間黑影將出,按在腹間的左手捏碎最後一枚“血火封”,把迸發高熱的火球塞進岑華色嘴裡,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柳玉骨等在兌換之間所換的“碎心箭”機弩,藍圖出自“猿臂飛燕門”,巴掌大小的機關弩一次裝填,能發五枚兩寸長的箭釘,絞緊的機簧之力土分兇猛,一丈內是致命殺器。
從她們也換了另一種名為“蠍蛇五步終”的箭毒來看,四姝之箭肯定是淬了毒的。
烈火灼喉,岑華色手足狂舞,隨即七竅噴火,頭顏被倒卷而出的火舌吞噬;踉蹌嘶嚎的凄厲模樣,連追兵也神為之奪,柳玉蒸驚叫竄逃,唯恐被滿頭惡火的鬼怪所攫,一旁的海棠、玉簪二姝駐足怔望,俏臉剎白。
胡媚世傷勢沉重,已受不住第二枚“血火封”,索性以岑華色阻擋追兵,趁其不備,奮力爬上亭階,腰腿卻被兩枚弩箭射中,忍痛縮到青石墩后,堪堪避過了原本照準背心的第三枚。
“別發愣!”柳玉骨一劍斬落岑華色的火焰頭顏,余勢所及,火鞠似的腦袋遠遠旋出,斷首處鮮血狂噴,被遠處瀑布的激泉水風兜頭一澆,彷彿下起血雨,濺得眾姝滿身殷紅。
“今夜任務若失敗了,你們還想有活路么?” 海棠、玉簪如夢初醒,再不猶豫,徑往泠水亭撲去。
忽聽一人叫道:“姊……那大師傅呢?你也要殺么?”喑啞間隱帶哭音,正是其妹柳玉蒸。
柳玉骨一腳將殘屍踹倒,冷冷道:“活著回去,你才能想這事。
任務失敗,死於此間,就什麼都不必想了。
” 從海棠殺死玉茗,到姐姐對二師傅痛下殺手,一路所累積的巨大壓力和迷惘此時全成了不滿,一股腦兒爆發開來,柳玉蒸正欲辯駁,驀地頭頂一團烏影挾香風掠過,亭前海棠、玉簪聞聲回頭,卻被來人掌劈足勾,接連摔飛出去,快到不及看清她是如何出手。
柳玉骨寒著臉迎敵,那人鬆脫與破魂甲相連的鉤索,從背門解下子母雙劍,連劍帶鞘換過幾招,隨手一架,柳玉骨的雙劍便難進分許,也抽不回;雲開月來,映出一張絕俗艷容,柳玉骨一凜:“是你……應風色的女人!” 來者正是鹿希色。
她晚於柳家姊妹離開主屋,輕功卻比她們高明,中途抽身辦了點事,總算在泠水亭前趕上。
聽得柳玉骨之言,唇勾微揚:“按這說法兒,你便是龍大方的女人?” 柳玉骨眉眼一獰,不知是覺得“龍大方”三字大有貶意,還是被當成龍方颶色的附屬品,心生不滿,切齒道:“……讓開!” “憑本事啊。
”鹿希色淡道:“還是你就這點本事?” “你們這些奇宮弟子,總以為自己最強,好勇鬥狠,以力服人,卻不知有種本事,叫‘眾志成城’!” 柳玉骨忽然一笑,直是明艷不可方物,雙劍微轉,雕鏨精巧的鸞鳳劍格驟然彈出一爪,牢牢箝住鹿希色的子母雙劍;就在同一時間,海棠和玉簪一左一右,點足躍起,打算直接越過雕欄,撲入亭中!不受亭階所囿,雙姝距離分得極開,就算鹿希色攔下其中任一人,也決計阻止不了另一位,這份默契與臨場判斷委實令人擊節讚賞。
柳玉骨會在兵器目錄里挑中這對鳳首短劍,不僅僅是因為與她在“現實”中所用的青鸞雙劍形制、分量相差彷彿,更是看上了劍格暗藏的爪形機關,一如那碎心箭機弩,只要是她覺得好用的器械,下一輪便是全員配置,以提升存活率。
為充分駕馭這兩根爪枝,她還換了部《土手譜》,鑽研鐵尺擋架路數,加上她人高馬大,膂力不遜男子,便無機簧箝鎖也不易掙脫。
鹿希色與之角力,罕見地被推退兩步,益發焦躁,暗提一口真氣,並掌推挪運化,帶動四柄長短劍器匡啷啷地一陣圈轉,齊齊插入地面,使的正是《天仗風雷掌》的那式“雷風欲變”。
剛柔倏轉、渾無遲滯的奇詭變幻,直到劍尖入土,嗡嗡顫搖,柳玉骨都沒能回過神。
鹿希色小退半步,玉手連揚,身在半空的海、李雙姝驚呼墜地,海棠捂著右臂,指縫間鮮血直流;李玉簪卻是直挺挺摔落地面,差點痛暈過去,左大腿插了柄柳葉飛匕,血珠不沾,在月下閃著懾人寒芒。
鹿希色右手食、中二指夾著第三柄薄匕,“唰!”直指起身復來的柳玉骨,青汪汪的匕尖距咽喉不過分許,能見雪肌上泛起連片嬌悚。
柳玉骨動也不動,眥目乜斜,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待如何?” 鹿希色其實不討厭她,甚至有些欣賞——比起應風色以外的奇宮之人,柳玉骨明快果決,頭腦清楚,做判斷時不摻雜個人情緒;她殺胡媚世不管出於什麼心情,首先是為了完成任務。
功敗垂成,其餘都是空談。
可惜胡媚世不能死。
今夜的降界徹底脫離了預定的計劃,人、事、時、地……通通都不對,羽羊神不僅玩弄九淵使者,連同僚也一併坑害,它若不是發瘋,便有不得不然的理由。
它要殺的人身上必有答案。
但燕無樓一定得死,鹿希色別無選擇。
此人須死於龍庭山外,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剩下的只能寄望從胡媚世身上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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