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 第269節

“等一下!滿霜……聽我說……”應風色急急撐起,無奈尚未全復,料已阻之不及,如箭離弦的言滿霜卻突然無預警地轉向,倏朝錦帳的另一側撲去! 飄揚的藕紗間,忽穿出一抹窈窕烏影,旋過日輪般的兩條熠燿青光,接下言滿霜矯矢靈動的矛尖。
滿霜的蛇矛拆分三截,堂室里長兵不便,僅以首截應敵;雖具短槍之形,但玉一般的白皙小手單持柄末,使的竟全是劍法,依稀見得是觀海天門的路子,造詣猶在儲之沁之上,法度嚴謹,一徑搶攻。
對手兩尺來長的雙股短劍漸封不住凌厲攻勢,翻飛的烏綢袍影、漫天青絲等一一還形,白似蛋殼般的尖翹鴿乳、細直長腿自袍襟間乍現倏隱,似還微透著光,為這場令人喘不過氣的三刃交擊連環斗,平添一抹異樣的刺激香艷。
與燕無樓同床共枕的女子,反應比愛郎機敏得多,一見不對,立即翻落榻底,取了隨手褪於地面的烏褸披上——欲在夜色中遁形,黑綢總比她那白過象牙乳沫的雪肌方便些——待燕無樓放倒眾人,才欲翻窗脫逃,無論時機的拿捏抑或冷血的程度,俱教人咋舌不已。
若無言滿霜,這一下她便能順利脫身也未可知。
應風色罕見如此清瘦的胴體,露出衣襟的胸膛似有些嶙峋,但椒乳的下緣墜得沉甸甸的,半弧飽滿,晃蕩起來如貯水絲囊,乳肉像豆腐般綿顫。
更別提那雙細直長腿,以及梨脯似的扁臀——青年完全能理解,長老何以在女郎身上耗去全副精力,以致應付不了襲殺。
應風色愛女子穠纖合度,最不濟也得是豐臀盛乳,此姝按理難入眼中。
然而她那半遮半掩的清瘦胴體卻充滿濃濃的色慾與魅惑,意外地令男兒興緻昂揚,一霎間幾乎忘了身在戰場。
鏗的一聲清響,雙股劍之一急旋直上,“篤!”插在塗了朱漆的椽間,女郎左袖曳地,血珠點落;幾乎在同時,身後綉窗嘩啦一響,五條玲瓏衣影挾破片飛入,其二較尋常女子更高䠷修長,被夜行衣裹得曲線宛然,勝似裸身剪影,縱是鬼面、臂甲亦掩不去誘人的風情,正是柳玉骨、柳玉蒸姊妹。
龍大方與運古色兩支小隊會合后,玉霄派五人被留在主屋外,當作備援。
此際突入,只留海棠守住破窗,其餘四人接連掠過烏褸女子身畔,足下不停,柳家姊妹的四柄短劍居然全往言滿霜身上招呼。
身若女童、梳妝亦如女童的雙鬟女郎不慌不忙,小退半步,折出第二截矛桿一格,輕鬆架住二女,另兩名玉霄派弟子則截住鹿希色和儲之沁。
乘著滿霜格擋之勢,柳玉骨倏地擰過蛇腰,易倒退為疾沖,猛撲向披烏褸的女子! (這……她要搶分!)應風色會過意來。
柳玉骨是降界老手了,對形勢掌握極精,玉霄派五人在突入階段毫無優勢,就是跟著完成任務而已,若未搶下重采,怕連過關的點數都不夠;易地而處,應風色無疑也會一搏。
“鏗”的一響單劍揮開雙刃,居然是柳玉骨踉蹌倒退,烏褸女子短劍斜指,露出一張冷極艷極的白皙俏臉,濃髮披面、唇紅頷尖,竟是玉霄派的二把手“紫華痴客”胡媚世! 應風色曾在迎仙觀偏院里,隔著人牆遠眺過她,今兒在驛館因分屬賓主,皆為陪從,也沒能照面說上話,但比之眼前的清麗佳人,應風色才知此前她看似未施脂粉,其實是帶淡妝的;妝容所補,卻是那股子難言的幽寂清冷。
素著臉的胡媚世膚質絕佳,雪靨透出勻細紅潮,似乎快美未褪,襯與頰畔幾點淡淡雀斑,瞧著比先前的印象更小更嫩,也更有人味。
認出戴著鬼角半面的柳玉骨,她的錯愕不下愛徒,喃喃道:“降界……怎會開在此處?”急切抬頭,衝口問道:“玉骨,大師傅呢?是她讓你們來——”回神一凜,但話既出口,已不及收回,冷麵略僵。
柳玉骨渾身劇震:“您……知道有降界?” 胡媚世俏臉一沉,沒理女郎質問,垂落劍尖,趨近低問:“這輪目標是什麼?羽羊神是怎麼說的?它讓你們王什麼來了?玉骨、玉骨……振作點!”青光一閃,竟是柳玉骨揮劍將她格開,像驅趕什麼可怕的怪物。
胡媚世柳眉倒豎,寒聲叱道:“你王什麼!” “為什麼……” 柳玉骨死死攢著劍柄,明明她才是舉兵相向的那一個,瞧著卻脆弱不堪,彷彿被惡狼逼到角落的小動物,切齒嗚咽:“為什麼不放過我妹妹?我已經……我已經給你們做牛做馬了啊!” “啪!”胡媚世一揚手,受創的左掌在她面上留下一枚血手印,摑得柳玉骨天旋地轉,趕在修長的女郎失衡仰倒前,一把揪住她襟口,拖至面前,壓低嗓音:“我們的性命,皆是主人所賜,此節未來得及與你們細說分明。
你只要記住,你的命是主人的就行了。
降界有變,主人危如累卵,我等須儘速趕到主人的身畔,快與我說任務——呃啊!”低頭見劍尖搠入腹間,儘管血珠汩溢、劇痛難當,仍不相信愛徒會對自己下手。
“……任務就是殺了你們倆,二師傅。
” 柳玉骨眼角的淚水終於失載,滑落面頰,神情卻無一絲動搖,喃喃道:“一有機會,你說的那個主人我也會殺,還有羽羊神……總有一天我會帶玉蒸離開降界,離開你們這些操使我們、玩弄我們的人。
“我的命若是那撈什子‘主人’的,你且讓它來拿。
在此之前,只是我的。
”搠至柄沒,更未稍停,穿肉而出的“嚓——”一長聲令人牙酸耳刺,不忍卒聽。
“……二師傅!”正牽制儲之沁的玉茗舍了對手,發瘋似撲來。
柳玉骨一腳踹開胡媚世,乘勢拔劍,轉身格住師妹,顫刃甩飛鮮血,濺得頭面上殘紅點點,如繪雪梅。
“你……欺師滅祖!”餘光越過女郎肩頭,瞥見趴倒在地的胡媚世,玉茗忍無可忍。
“而你是通風報信的那一個。
” 柳玉骨仗著力大,壓著她掉了個頭,踉蹌退向綉窗。
“那日應風色離開后,你便去見了師傅,一五一土地說了,是不?你在降界中也沒少受了污辱,當你呼喊哭叫、傷痕纍纍,被那些禽獸恣意淫辱時,她們可曾來救你?就算她們事後許了你好處,你敢信她們會遵守諾言,如約而行?” “我……不是……”玉茗止不住退勢,面紅氣竭,兀自強辯:“師、師傅養我育我……你也是……嗚嗚嗚……怎能……啊————!”嬌軀一顫,赫見小半截劍尖穿出酥胸,血污稠濃。
身後海棠笑吟吟道:“跟她說這麼多!這丫頭沒救啦。
叛徒就是叛徒,與咱們不是一路。
”拔出短劍,在玉茗身上抹凈,彷彿殺的是街邊的野貓野狗,而不是從小一塊兒長大、同門習藝朝夕歡笑的姊妹。
不止柳玉蒸目瞪口呆,奇宮眾人亦都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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