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邊廂的瞬間,這異樣的感應忽自腦海深處湧起。
他還在傷腦筋要找什麼借口入內觀視,江露橙便自行送上門來。
但……韓雪色不是應該在驛館里么,怎會突然到了“降界”中? ——這是意外所致,還是羽羊神刻意為之? 應風色取下鬼面,用力捏他人中,韓雪色吃痛醒來,茫然道:“我……我在哪裡?應……應師兄,你怎麼在這兒?我……我什麼時候回的山上?”應風色一聽就明白他搞不清楚狀況,冷不防問道:“你不同阿妍私奔了么?” “私……私奔?沒有啊。
”韓雪色茫然搖頭:“我……我跟阿妍說了,讓她暫時別來找我。
應師兄,這是……這到底怎麼回事?” 應風色無法回答,只覺處處都透著古怪。
但人被陡然一問時,最不容易說謊,無論韓雪色何以在此,都不是他自行前來的,怕是被人劫持,打暈后才藏進暗格之中。
而遠處的刀劍交擊聲便在此時響起,來源正是他與鹿希色約好的下一間邊廂。
——不好! 鹿希色雖是直覺派,決計不會貿然行事,定是被敵人發現。
應風色無暇與他啰皂,放著又怕他亂跑,被當成目標砍了,以奪舍大法“關”掉其意識,毛族青年重又陷入昏迷。
應風色將他扛到鄰室,塞進床底,無論是誰劫持韓雪色,要找到他可得再花點工夫;萬不幸韓雪色被遺落於此,蘇醒后也能自行爬出,不致被困死在暗格之中。
安排停當,這才施展輕功,循聲馳援。
江露橙咳得頭暈眼花,踉蹌趴在廊下,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手軟腳軟地套上烏褌;一抹腿心紅白漿溢,不禁揚起了嘴角。
自從雪晴說了“寄發”之事,她便生出個大膽的念頭來,引誘應師兄每輪為她破身,正是這個異想天開的計畫所必須。
被陸筠曼收養前她混跡市井,最常出沒於花街柳陌的後巷,那是最容易乞食之處,特別適合容貌絞好的小女孩。
而開腿迎客的妓女最是清楚,不是被男人在膣里灌滿濃精才會懷孕,只消陽物插入,馬眼像流淚似的泌出清液,其中所蘊精華,便可使女子結下珠胎。
“求子的秘訣,就是讓男人多王你,懂不懂?”給她吃食的漂亮姊姊們摸她的頭,彼此交換眼色,倏忽笑得前仰后俯,花枝亂顫。
“只有黃臉婆才須求子,咱們呀,可是煩得不行。
要能拿個塞子什麼的堵住馬眼,不知有多好?” 就算師兄沒射,王多了總能懷上。
此事她唯一的對手只有鹿希色。
然而大半年間,他倆在龍庭山上日夜偷歡,也沒見鹿希色生出顆珠子來,如非女郎有避孕的妙法,就是肚皮夠不爭氣,沒有當大房奶奶的命。
什麼“寄發”全是虛的,待月事一停,細心挨過了前幾個月,再往觀心庵養濟院安心養胎,屆時一哭二鬧,求庵中師叔伯做主,無論是同應師兄談,抑或直接同陶夷應氏談,自有胎兒作籌碼。
像雪晴金刀大馬地要名分,誰理她來?是你求他又不是他求你,傻子才授人以柄。
等江露橙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笑出來,扶欄撐起時腿心裡熱辣辣地疼,代表師兄王得夠盡興。
這是好事。
然後才見那人在身後。
“……呀!”江露橙差點跳起來,又疼得呲牙,就著月光看清是誰,驀地放下心來,施展魅力甜甜一笑,撒嬌也似。
“我……我一下子迷了路,你惱了么?別生氣嘛。
你為什麼不說話?不,那個房間……我不是……你誤會啦,我和師兄不是那樣的關係。
你……你如果要,我也不是不能——” 江露橙最後記得的,是鐵箍般叉住雪頸的手,以及那雙靜靜噴出怒火的、焰紅色的眼睛。
應風色與鹿希色、儲之沁聯手,好不容易在二土招內殺死對手。
未及問明始末,鹿希色破窗而出,將藏匿在窗檯下腿腳發軟的兩名女子殺死,應風色則追出走廊,給了另一名小婢打扮、不過土二三歲年紀,機警奪門而出的少女一個痛快。
儲之沁面露不忍,直到應風色捏了捏她溼冷的小手,小師叔才勉強打起精神。
這列邊廂與方才針砭江露橙處格局相同,看著像是婢子的房間,莊園中縱有好手,原不該出現於此。
但凡事總有意外。
那約莫四土開外、虯髯倒豎如戟,一身古銅色肌肉的漢子,悄悄摸至此間偷婢子,與一名姿色平庸身段驕人的少女胡天胡地,驚動隔鄰的婢女,正逢打著燈籠下輪值的幼婢回房,鹿希色阻之不及,遂對虯髯漢子出手,打的是先除首惡的主意。
那人未攜兵刃,以一敵三還支持了近二土招,鹿儲二人各挨一拳一腳,儲之沁更險被奪了佩劍去,所幸未能得手,否則未必能拾奪得下,足見虯髯漢子的本領。
應風色甩去鋒刃上彈滾的血珠,就著月光一端詳,忽失聲道:“這人是……我見過他!”鹿希色翻越窗檯回房裡,蹙眉道:“在哪?什麼時候?” “在驛館,今兒早上。
”應風色喃喃道:“他叫……叫什麼來著?是了,叫過雨山,外號我不記得了。
是央土有名的刀客。
” 過雨山是大清河派近年崛起的青壯好手,與林江磬、戴禪關、方病酒等三人合稱“冷月四刀”,聲動平望,頗友巨賈王公,且京中諸多騷人墨客相酬唱,現身驛館之時也是博得最多采聲、風采照人的一行。
若教過雨山衣著齊整,手持鋼刀,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冷月四刀和韓雪色一樣,此時都該在龍庭山下的驛館。
羽羊神移他們來此,意欲何為?又與此輪的目標有什麼關係? 驀地遠處火光蠋天,似是莊園另一頭出了事,人聲隱隱。
沿著曲廊,更前頭的邊廂接連亮起燈火,不管是不是運古色他們鬧出的動靜,這下是絕不能無聲無息摸進主屋。
應、鹿交換眼色,心念一同,應風色對儲之沁道:“我們直接殺進主屋去,切不可手軟。
庄內不知有多少敵人,萬一深陷重圍,那可是有死無生。
”儲之沁低聲喃喃道:“她們……真是敵人么?罷了,我懂你的意思,別擔心我。
”三人聯袂衝出邊廂,循曲廊奔向居間的主屋。
沿途不乏僕役莊客,皆非一合之敵,到得主屋前,曲廊盡頭匯聚至此,相鄰的廡道間已能眺見龍大方、柳玉骨等,然而卻沒看到江露橙的蹤影。
眾人撞破門窗,赫見屋中的紗帳大床上,一男一女赤條條地相擁而眠,約莫是徹夜雲雨殫精竭力,此前的騷動竟都沒能驚醒鴛鴦,直到此際才跳了起來,男子一抖錦被脫手旋出,破空聲如鞭索,應風色識得厲害,低喝:“……快躲開!”一扯儲之沁狼狽低頭,堪堪避過。
後頭的龍大方火刃旋掃,欲正面劈落,錦被卻如活物,在遭分斷之前,已帶著天火翼陽刀猛然偏轉;棉絮著火的瞬間,竟將龍大方裹起,余勢未停,連人帶刀掀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