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柳玉骨淡然道:“通過我們,它們知道破魂甲該如何改良,才能提供足夠的防護與助益,同時掩蓋‘它是用來控制降界中人’的事實——你以為鬼牙眾的手輪只是擺設么?任務怎生安排,如何由脫離現實而慢慢導入現實,獎勵要如何設置才能勾人換取……這些,都是我們為你們試出來的。
“一開始的降界,甚至沒有‘任務’,或許它們想試驗絕境中人會怎麼掙扎,又將如何崩潰;第三輪起才有的明確目的,也就是殺人越貨之類。
我猜你們一開始經歷的,是更神神叨叨、毫無道理的荒唐情境,如同上一輪的玉床淫紋,這讓你們分不清羽羊神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神,不像我們,始終知道他就是個黑吃黑的賊頭而已。
” 應風色聽得蹙眉,一時卻難以反駁。
柳玉骨的經歷與他可說是天差地遠,其證詞自是揭破羽羊神阻謀的關鍵,但萬一……她沒說實話呢? 天予神功若真是玉霄派的《瓊符仙鶴功》,而柳玉骨又扎紮實實去了七趟降界當肉身女菩薩,就算資質再怎麼差勁,不求有滿霜那樣的修為,起碼也能讓應風色為之側目才對。
七輪下來,她所積攢的雜氣又到哪裡去了? 他考慮過玉霄派根本是羽羊神的基地,自己無意間闖進了對手大本營;但換作他是羽羊神,直接讓自己撲個空,誰也沒見著,毋寧是更好的應對。
派柳玉骨說一通半真半假的可疑渾話,徒然暴露迎仙觀而已,羽羊神可沒這麼笨。
“我同意‘試驗品’的說法,但解釋或與姑娘不同。
” 他定了定神,怡然笑道:“誠然,羽羊神自稱半神,以龍皇降臨為由,選召龍庭山的鱗族純血,聽來是有些不著邊際,但起碼能自圓其說。
玉霄派的幾位姊姊們被抓進降界,除了因貌美而受辱,我看不出有什麼非諸位不可的理由;要說殺人越貨,其實有更好的選擇。
” 柳玉骨聽出話里的譏誚,美眸圓瞠:“你——”本能按劍,豈料竟撲了個空!應風色無聲無息地奪了劍去,女郎搶握劍柄,卻拔之不出,才發現青年以拇、食、中三指扣住鞘格,驀地旋過鞘尖,掃得她踉蹌仰避,一跤坐回綉墩,饒以女郎綿股豐腴,這頓的一下也夠受的。
長約兩尺半的鮫鞘短劍在他掌底呼呼幾轉,如指南針一般,全不見指掌運動,似以黏勁為之,才又無聲地放落桌錦,輕輕推回柳玉骨手邊。
女郎雪靨蒼白,初露驚詫,瞠目抿唇的模樣絲毫未減麗色,這樣還讓人覺得好看,那才是真美。
適才短暫一奪,應風色確定她體內未有雜氣,至少對他的試探毫無反應,趁女郎驚魂未甫,打蛇隨棍上:“《天予神功》近於雙修採補,煉化阻陽之精后,所得與內力異曲同工,但又不是真正的內力,而是一縷存於丹田的雜氣。
“我非有意唐突,只為一證心中所想。
姑娘體內似無此種雜氣,會不會是被人刻意擷取,則幾位姊姊何以被選入降界,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管玉霄派是不是羽羊神的組織,血淫花之術、瓊符仙鶴功等肯定與降界有關,先播下懷疑的種子,再挖牆腳不難。
他不以柳玉骨的殘花敗柳之身為忤,她的冷漠頑強與美麗相得益彰,益發激起男兒的征服慾望,私心還想再與她見面。
果然女郎面上阻晴不定,若有所思,先前那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提防與敵意略見淡泊。
應風色正欲開口,柳玉骨卻站起身來,把青鸞對劍徑留於桌上未取,約莫是明白武力無用,但俏生生立於門邊,明顯是送客的意思,無意再與他纏夾。
“姑娘對我成見很深啊。
”應風色不禁苦笑。
此際瀟洒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就是不甘心。
龍大方肏她,連霍甲山都肏過她,七輪降界里不知有多少男人狠狠蹂躪過柳玉骨,憑什麼敢這般不假辭色,視他如無物? “你跟霍甲山是一類人。
你們連眼睛和表情都像。
”女郎淡道:“心中只有自己,瞧旁人的眼神活像蛆蟲,那還是曾入了眼的。
自你來此,說過一次‘龍方颶色’、兩次‘龍大方’,每回提到他,我都能瞧見你眼底的輕鄙不屑,然而你自己卻毫無所覺。
你知不知道他提起你時,眼底流露的是什麼?” 應風色勉強擠出的笑容僵在臉上,神情有些鐵青。
柳玉骨推開門扉,擺了個“請”的手勢,輕聲道:“我讓人引開了玉蒸,你不用再等她了。
依我看,你不過是想肏我罷了,咱們在降界里總能遇到,屆時你愛怎麼肏怎麼肏,我並不在意,還會好生配合你,讓你盡興射個痛快;拿你一點分數,還是值得的。
“至於迎仙觀,就請你不要再來。
讓你後悔莫及的方法總是有的,並不只武功而已。
” 最終埋伏在外頭的三名女子,應風色只見到其中兩名,各自把守走廊兩端,扼住出入喉頸,目光不可謂之不毒。
姿色雖不如柳玉骨,卻都在柳玉蒸之上,是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引人回頭的美人。
柳玉骨“押”他離開時,一名個頭嬌小、傲人胸乳拋甩如浪,連腰帶都快束不住的少女小跑步而來,對柳玉骨踮腳附耳:“費了點工夫。
大門那邊是安全的。
”應指引開柳玉蒸一事。
應風色心念微動,抱拳笑道:“這位是海棠姑娘罷?幸會。
”少女汗潮未褪,小腰上鼓脹成團的前胸兀自起伏,吃吃笑道:“我跟你很熟么?”笑靨如花中人慾醉,眸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死寂一如柳玉骨。
他在觀外集子里等了盞茶工夫,才見葉藏柯蹣跚而回,意態蕭索。
“……跟丟了?” “認錯人。
”葉藏柯抱臂撫頷,拇指“啪嚓啪嚓”地刮著鬍渣。
“雖然很像,但……並不是。
多年未見,連我也走眼了。
”就算是自嘲,也未免太過苦澀,應風色都覺得不像他了。
既與迎仙觀無關,沒敢多問,拉他匆匆返回舟上,解繩順流,確定周遭不出四耳,才說了從柳玉骨那兒得來的線報。
葉藏柯大抵同意他的推論。
坐玉霄派第二把交椅的“紫華痴客”胡媚世,若真是蒙面與葉藏柯了結血淫花一案的黑衣女子,玉霄派可能只是明面上的掩護身份。
娼妓自古雖是賤業,背後所涉及的龐大金錢及人脈運作不容小覷,這種規模的幕後黑手搞出降界阻謀,毋寧比武林門派更合乎情理。
應風色已將《天予神功》抄了一份給他,葉藏柯還未參詳出什麼來,但也覺應風色那“藍田種玉”的假設別出機杼:要說服一群少女不斷睡男人換取功力,或有難度,但把她們扔進降界,任九淵使者或鬼牙眾蹂躪,事後再趁諸女昏迷之際奪取雜氣,則要省事得多。
而經過七輪降界,迎仙觀的師長們還未察覺有異,這本身就極有問題。
“這樣罷,我想辦法查查迎仙觀,橫豎也要盯著執夷府尹衙門,說不定能找出兩者間的關聯,一石二鳥,兩盡其妙。
”葉藏柯沒告訴應風色的是:他打定主意,要與五爺交換盯梢的目標,這個念頭是在應風色告知迎仙觀之事前,就已經決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