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兩千點是完全可能的,這就是跟緊應師兄的好處。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師兄放棄自己。
鬼面方塊須打倒守關者才能入手,必是打開隱藏任務的關鍵,他要以此證明,龍方颶色是核心同盟不可或缺的一員,重要性絕不亞於鹿希色。
雙胞胎和平無碧環繞在洛雪晴身邊,雖未開口,用意昭然若揭。
洛雪晴露出為難之色,最後還是儲之沁出面,讓雙胞胎自成一組,武功不濟的平無碧則負責帶滿霜逃跑,廢物也有廢物的用法;至於天仙般的雪晴,交給一看就是個娘娘腔的顧春色,該是最安全的選擇。
“若有人敢對你動手動腳的,就沖我喊一聲……”雖是對洛雪晴說,儲之沁的目光盯著顧春色不放,切齒咬牙,帶有濃厚威脅意味的笑容無比狠厲,殺氣騰騰:“本姑娘一劍戳死他!” “小可定護衛雪晴姑娘周全,”顧春色眯眼微笑。
“師叔請放心。
”儲之沁心花怒放,登時覺得自己眼光不壞,果真找對了人,奇宮也是有懂禮數知進退的好孩子啊!洛雪晴則微露詫色,這才發現他不是女子,只是穿了女裝;顧春色朝她略一頷首,無意解釋,笑意一如往常,溫煦勝似春風。
運、鹿躍上牆頭,見大院里擺滿鋪了紅布的桌椅,椅上坐有穿著衣裳的紙紮人偶,連盤中的飧食,也都是剪成魚肉形狀的彩繪圖紙,雖是詭異到了極處,卻沒有容刺客藏身的地方。
鹿希色示意運古色留在原地,踩著屋嵴掠上右廂回龍,逐間揭瓦,直到第一進底,都沒見房中埋伏有人。
事實上,儘管外牆粉刷一新,房內卻是傢具傾倒,物什散落,積灰厚重不說,連蜘蛛網都是成摞成摞的垂落四處,根本就沒有新近進出的痕迹。
運古色照樣巡過左廂,也搖搖頭,打了“沒人”的手勢。
青衣小帽的白面鬼驚恐地看著她倆,圈口欲勸,才發現自己沒有聲音,甚是苦惱。
要不是此情此景透著一股詭異,院外諸人差點被他逗笑了,只能說以滑稽藝人論,這廝確有真才實學,不是擺著做做樣子。
應風色見二人示意安全,終於率眾入院,白面鬼歡喜得東奔西跑——但實際活動的範圍未出周身數尺方圓,只是動作誇張,引人發噱而已。
儲之沁忍俊不住,有些著惱似的看著應風色:“他這麼可愛,我都快下不了手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要打還是不要打?” 她沒遇過黑山老妖,不知鬼牙眾里,有眾人聯袂也拾奪不下的高手,應風色見她側對敵人還站得土分靠前,忙回臂將她攬至身後,低道:“別大意!瞧,他出手啦。
” 儲之沁霍然回頭,見白面鬼舉起一根食指,歪頭湊近,做出靈機一動的模樣,得意洋洋從地面拾起了一根黑黝黝的裹皮長柄,雙手捧著,獻寶似的四向躬身,彷彿享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聽不見的如雷掌聲,持柄一抖,“噼啪!”一聲清脆已極的裂空勁響,周圍的筵席桌椅,連同其上的紙偶假菜飛散開來,轟然迸碎! “……小心!” 料不到是儲之沁攔腰一抱,及時將他撲倒,風壓削過應風色腦頂,削得釵斷髻飛,髮根熱辣辣一疼,已然披頭散髮,側倒在地。
儲之沁與他對面而卧,鼻尖幾乎相貼,嗅著男兒身上氣味,被他大把髮絲復上面龐,忽覺他這樣更好看,有種修練成仙的長生道者返老還童、回復人生最巔峰的感覺,堪稱“鍾靈毓秀”,完全就是她想像中師父年輕的模樣,不禁暈紅雙頰,唯恐被發現,忙拽男兒起身,顧左右而言他:“是……是鞭子!那廝是使……是使鞭索的!” 不用她說應風色也明白,白面鬼信手一掄,三丈內無物不碎,飧食是假,桌椅碗碟可不是,但在鞭風之前,也沒比紙糊的強多少,光是飛濺的塵沙碎屑便足以划傷皮肉,九淵使者紛紛走避,潰不成軍。
儲之沁怎麼說也是百花鏡廬出身,白面鬼能將忒長的皮鞭使得如此靈動,舉重若輕,連半空的小酒杯都能隨手擊碎;這份準頭,怕連百花鏡廬之主、人稱“五城仙都”的魚映眉都沒有,儲之沁卻看不出其路數,天下五道的鞭索名家中,就沒有這樣使鞭的。
若有心,莫說殺盡,便趁眾人慌張走避的當兒,一半以上逃不過凌厲如刀的鞭梢,白面鬼卻寧可打杯子、打碗碟,打燈籠上的撲火飛蛾,除炫技之外,儲之沁只能認為他是存了貓捉老鼠的心思,根本沒把九淵使者放在眼裡。
應風色本想仗半痴劍之利沖入鞭圈,才動身就被儲之沁拖回,如非她手快,男兒已被鞭風黏去一隻耳朵。
“你傻了么?”儲之沁氣得瞪眼:“那鞭子比你的身法還快,你的劍休想碰到他!” “那……沿著石燈籠逼近,做為掩蔽,找機會突入內圈!”應風色摟她左閃右避,頂著噼啪獵響的勁風喊道:“我先上!你走另外一頭,咱們兩邊——”話沒說完,不遠處的石燈籠應聲碎裂,石粉掀卷,連鞭影都沒機會瞧清。
應風色臉都青了,低頭見儲之沁腰間纏了條銀索,想起她是魚休同的弟子,本家對本家,沒準能稍稍牽制些個,連忙伸手去解。
“儲姑娘!不……是儲師叔,你也是使鞭的,不如同他斗一斗鞭法,爭取點時間——” “你王……王什麼?放、放手!” 儲之沁大羞,忙不迭地狠扇了魔手幾記,打得他手背通紅,雙手掩住柳腰。
這個動作不知為何,令她特別有女人味,興許是臊得厲害,無意間流露出既嬌羞又惱怒的小兒女情狀。
“再來……我拿劍刺你了啊!叫‘師叔’也沒用!” 地面上的眾人被長鞭打散,煙塵飛卷間難辨方位,負責斷後的高軒色是最後一個進來的,離大門最近,見平無碧與言滿霜縮在廊間牆底,女童似是瑟瑟發抖,眼前沒來由地浮起一名青澀少年的俊美面孔,心中一痛,對平無碧叫道:“幫不上忙,就帶她出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奮力拉開左右門扉,以利二人逃生。
平無碧只覺鞭聲鋪天蓋地,彷彿無處不在,早忘了要保護言滿霜,其實抖得搖篩也似的正是他自己。
迷迷糊糊中聽見高軒色的聲音,手腳並用地爬將過去;正要爬過朱漆斑剝的高檻,卻被高軒色扯著后領一把拖回,怒氣洶洶地問:“女孩子……那丫頭呢?你便自個兒爬了過來?沒用……沒用的東西!”將人往地面一摜,撲向平無碧的來處。
驀聽一聲震地獸咆,趴在檻上的平無碧被吼得腿都軟了,濃烈的獸臭挾著刮人勁風,自他頭頂上一躍而過,速度極快,然而烏影腥風卻比想像中更長,彷彿過之不盡;“到底有多大”的念頭剛閃過腦海,那物事已攔腰咬住高軒色,撲入院中,魁梧青年的慘叫混著桌椅翻覆、碎裂的聲響,乒乒砰砰地繞庭半匝,漸不聞高軒色聲息,混亂卻沒有停止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