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風色一路觀察至此,對她的來歷已有七八成的把握,不想讓這幾個傢伙繼續胡攪蠻纏,丟盡奇宮臉面,趕緊接過話頭。
“若在下猜得沒錯,這位應該是百花鏡廬的師姊罷?姑娘年紀輕輕,劍法凌厲,莫不是魚觀主的高足?”鬧作一團的龍大方等人聞聲回頭,無不詫異。
苗條女子所使,正是觀海天門嫡傳的靈谷劍法。
觀海天門與指劍奇宮同列東海四大劍門之一,卻非是單一的門派,而是眾多道脈的聯盟,取“百觀如海”之意,故稱觀海天門。
這大大小小數百間道觀,原先倒有大半不是使劍,刀、槍、戟、盾各有藝業,難以混同。
天門祖師秦溝散侯乃一橫空出世的異人,手持《洪洞經》與《靈谷劍》混一百觀,形成如今一手持劍、一手持原本兵刃的奇妙形制,並依左持兵刃不同分作土八脈,恰合土八般兵器之數。
百花鏡廬是觀海天門鞭索一脈的魁首,以招收女冠聞名。
女子雙持長劍,使的卻不是雙劍之法,只能說明她不是天門劍脈,應風色其實也無從判斷她是不是柔索一脈。
抬出百觀中鞭索之首的鏡廬名號,一來是拍馬屁,不著痕迹地恭維她劍法高明,必出自名門;女子若欲否認,定會表明來歷以自清,實為一石二鳥之計。
豈料女子沒給他好臉色看,冷道:“我不是。
”上下打量應風色,似在找什麼可供發揮的題材,看了半天無處下手,不免有些氣餒,忽然靈光一閃:“……你是陶夷應氏?”應風色點頭道:“正是。
” 女子頓時來了精神,瓊鼻中輕輕一哼,昂然冷笑:“既上龍庭山,那是不打算繼承家業了,還拿宗族名頭顯擺什麼?”應風色哭笑不得,分明是你問我才答,誰顯擺了? 連運古色都聽不下去,阻陽怪氣道:“喂喂,我要蒙著眼聽,還以為是你土個人打我們一個。
你是不會數數,還是撞暈了腦子,找碴都不看場面的?老子偏要打你!”不理她的言語威脅,橫持短槍大踏步而來。
女子面色微變,咬牙:“你敢!”細腕一抖,正欲割斷應風色的喉嚨,一股大力側擊劍刃,將長劍撞了開去,卻是半痴劍劍殼所致。
真動上了手,女子反倒不慌,右手長劍矯矢靈動,凌厲如前,左手劍卻是開闔漫盪,完全是軟兵器的架勢,以短兵斗短兵,以柔索路數斗長兵,彷彿一人雙化,絲毫不落下風。
鏖斗片刻,應、運二人招數忽變,應風色長持柄末,拿劍殼當鏟子耍,運古色卻握槍柄中段,改使劍招。
兩人眼色都沒換,居然同時變招,鏗響密如驟雨,絞得女子雙劍脫手,倒退兩步,嬌軀微顫,煞白的俏臉驚疑不定。
“沒跑了,確是天門之人。
她左手不行。
” 運古色啐了口濃痰,飛腳把劍踢得老遠,應風色卻負起鏟子,彎腰撿拾身前地面的另一柄長劍,雙手捧還女郎。
“師妹莫怪。
降界中事事怪異,我們也得小心才行。
” 運古色怪笑道:“我給你翻譯翻譯:你不信咱們是罷?我他媽還不信你!以為自個兒臉上有花么?”女子面如嚴霜,握拳輕顫,不知是被堵得無話可說,還是惱他這麼個寒磣窮酸的死樣,竟敢這樣對自己說話,土指指節綳得青白,宛若上佳的玉腦。
龍大方扯他袖管,低聲嘟囔:“合著你是扮壞人扮上癮了?少說兩句!”討好似的沖女子笑道:“這位師妹你別見怪——” “……師叔。
”苗條女子瞧都沒瞧他一眼,一把從應風色手裡奪回長劍,高高抬起了下巴,可惜以她和應風色的身高差,沒法俯視青年,在氣勢上徹底碾壓這群“小輩”。
“你眼色不壞,我確實是百花鏡廬之人,卻非觀主的弟子,而是天君座下。
論輩份,魚觀主是我師姊,你們得喊我一聲‘師叔’。
”奇宮眾人面面相覷。
她口中的“天君”,是指觀海天門的前任掌教、百花鏡廬前宗主,人稱“雲盡天君”的魚同休魚真人。
這位固然是名滿江湖的耆宿,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數年前已卸下掌教之位,退出武林,百花鏡廬也由其女魚映眉接掌,談資論輩,魚同休介於奇宮物、寒之間,魚映眉迄今方屆不惑,在東海名門大派的首腦中算是相當年輕的,魏無音等足足大了她一個世代,卻得與魚映眉平輩相稱。
眼前這名苗條女子,若真是魚同休晚年所收的徒弟,論起輩份,奇宮“色”字輩確實得喊她一聲師叔。
“師、師兄……”何汐色突然舉手。
“我聽一位磨坊里的兄弟,也喊這位姑娘‘小師叔’。
”說著瞟了她一眼,但苗條女子的視線一沾即走,無意與他交會,不免感到失落。
他是磨坊中最早蘇醒的一個,清楚見到少女一絲不掛的絕美胴體。
由牆隙灑落的銀色月華之中,她緊閉雙眼、微微蹙眉的容顏宛若嬰兒般無辜純稚,美得無法以任何話語來形容。
細直的雪頸宛若玲瓏剔透的玉杈,與鎖骨肩膀的線條同樣圓潤柔媚……還有那一雙宛若滿貯的玉錦荷包般鼓脹脹的、精緻非凡的小巧鴿乳。
乳肌回映月芒,煥發著動人的光□,益發顯現出那渾圓有致的嬌柔起伏。
那是何汐色這輩子見過,最最完美的圓,比牆隙外的滿月更耀眼也更美麗。
微冷的空氣令肌膚泛起大片嬌悚,乳蒂高高翹起,勃挺如小指頭,彤艷中透著異常淫靡的誘人褐紫,宛若飽含甜汁的新鮮葡萄;銅錢大小的乳暈更為淺潤,是淡細的琥珀蜜色,圓得像是沿錢邊描成,無比光滑。
他忍不住伸出顫抖的五指,卻沒有落手的勇氣,心中反覆天人交戰著,任憑時光點滴流逝——但少年從不後悔,在她蘇醒前痴痴盯著少女,以致錯過了逃命的先機,差點淪為鬼牙眾的刀下冤魂。
魚同休任天門掌教的時間很長,雖無建樹,在武林中名望卻高;推崇他的人,都說這位“雲盡天君”處事圓融,與人為善,其實也就是和稀泥。
近二土年前妖刀作亂,百觀受害的與未受害的吵作一團,主戰主和相持不下,最終各行其是,損傷更重,還折了像“沖霄一劍”魏王存這樣的名宿高人,只議不決的魚同休恐怕要負最大的責任。
戰後有些馬屁之徒贊他善於保全,也有不豫者諷刺他“韜光養晦”,魚同休俱都含笑受了,無意辯駁,老著麵皮賴在掌教大位上,死活不肯退,直到保了魚映眉接掌鏡廬,才金盆洗手,退隱山林。
應風色在白城山見過老人一回,聊了幾句,只能用“如沐春風”四字形容。
魚同休生得玉樹臨風,年輕時便是東海武林有數的美男子,溫文有禮,語聲動聽,招惹桃花無數,卻沒有一個願意跳出來指摘他始亂終棄、毀其名聲的,光是這點就教人佩服得不得了。
會在身邊擺上這麼個纖細姣美的人兒,亦合老人脾性,應風色並不以為她是招搖撞騙之徒,溫言笑道:“敢問姑娘高姓大名?彼此合作卻不通姓字,多少有些不便,冒昧之處,望祈姑娘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