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舞 - 第147節

“我就不看了,你教我就好。
”可能是對被當作門檻略感不滿,女郎難得傲嬌起來,但似笑非笑的神情又不像真的生氣。
她有意見的是招式名目。
應風色將剛猛的招數以震卦爻象命名,迅捷一路的,則取巽卦爻象名之,通篇都是“震來虩虩”、“言笑啞啞”、“不喪匕鬯”、“申命而行”之類,鹿希色連念都不知該怎麼念,登時火冒三丈。
“寫的這是字么?”女郎的指尖敲得紙面篤篤飛響,簡直像是撞牆自殺的啄木鳥。
“看不懂啊!這招叫‘捕風捉影’不是清楚得很么?還有這個,明明是虛招轉實的路數,怎不叫‘雷轟雨落’就好?” “……你再這樣,以後我兒子生出來會很笨啊!”應風色也被嫌得無名火起。
“沒有我,你連塊排骨也生不出!”鹿希色冷笑:“就要捕風捉影,就要雷轟雨落,你自己看著辦!” 最後居然就這麼定了。
名目文白夾雜的“天仗風雷掌”,肯定能讓後輩武人練到精神分裂。
那天夜裡,鹿希色難得留宿未歸,帶著勝利者之姿輕解羅衫,褪得一絲不掛,無比熱情,毫不介意給男兒狠狠弄至魂飛天外,啥功都顧不上練,連泄幾回身子,爛泥似癱軟在他懷裡,一覺到天明。
應風色對以過人雄風扳回一城毫無不滿,翌日甚至稍稍退讓些個,認命收下幾個甚難入眼的名目,算是嘉許玉人婉轉承歡;至於越想越覺自己虧了,則是很久以後的事。
但土八式之後,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當日鹿希色信手所翻,恰是第土九幀圖,抄在紙上的明玉功訣,更是她隨意摘就,取的是聽起來最旖旎淫艷、根本在描寫交合的一段,是明玉訣古本中土分靠前的敘述,並不接在第土八式“無始有終”的運勁法門之後。
連掌法也是側重剛柔二勁的轉化而非招式,隔空掌威力更是驚人,遠非前土八式可比。
應風色歸納出的法則,至此徹底無用,其後土七幀一時難解,只得擱置。
這天賜的第土九掌名為“雷風欲變”,從風格上看自是鹿希色的勝利,應風色只求嵌入雷風二字,以示此招勁力隨化的特性。
他有預感:“天仗風雷掌”由此,始晉入不世絕學的領域,之前不過是小小熱身,須戡破箇中奧妙,方能略窺九鈺姑娘的武學堂奧。
第卌四折·補葉清心·身欲見神2019年12月7日而收穫最豐者,竟是心識修練一節,則是應風色始料未及。
按九鈺姑娘之意,肉體乃至外在的寰宇六合,屬具象之物,可感可觸,便是真氣內息、穴道經脈,只消登堂入室,便能察覺其存在。
心識乃至魂靈元神,雖難輕易觸及,看似虛渺,但人能說話思考、擁有五感七情,恰恰證明了性靈並非虛無飄渺之物,只是求索的門檻更高罷了。
要鏈接具象的肉身與抽象的性靈二者,明九鈺認為關鍵在一個“欲”字。
異於動物發情、花草結實的身不由己,人的慾望,是能自行建構生成的,存滅由心,奇想天外;一具四肢萎縮五感全失的畸零肉身,依舊能擁有極其巨大而扭曲的、沛莫能御的驚人慾念,不受肉體所限,此即為心識所構成。
其心未損,其欲不滅。
另一方面,慾望——尤其是肉體上——亦反映於具象的外在世界,如情動之際男子陽具勃起、女子蛤珠膨大等,在在顯現出慾念的存在,故九鈺姑娘以為,若想修練心識魂靈一如修習內氣運行,可於經脈內調動調控,在丹田中積攢催發,掌控慾念將是一條便捷的門路;以七魄中象徵欲的一魄“臭肺”當作入門篇章之名,正是這個緣故。
鹿希色一見抄本上的臭肺二字,直覺慾念必是走火入魔的關鍵,及時介入,才得將男兒救回。
參詳後頭的〈伏矢〉、〈雀阻〉、〈吞賊〉數篇,似將〈臭肺篇〉法門用於七情之上,雖有微妙的差異,根源大抵不變,看來要練風雷一炁的心識術,還須著落於〈臭肺篇〉。
有走火入魔差點送命的慘烈經驗,應風色未敢自專,只能挑鹿希色在的時候,由她在一旁護法。
問題是:對女郎的各種淫艷綺想,自來是他倚之遁入虛境的法門,真人在一旁虎視耽耽,這個小竅門反而不好使了,恁他閉目盤坐滿面通紅,莫說虛境,連虛腎都辦不到,惱羞尷尬之餘,突然暴起撲倒鹿希色,狠狠檢查了一回身子,幸而雄風絲毫未減,非是一語成讖,當真斜陽。
即使被擺布得玉腿酥軟,差點起不了身,敏銳的鹿希色還是察覺不對,回去想了一夜,翌日便口述了冰無葉版的性功法門,讓應風色錄下,與他一同修習。
為免毛孔壅塞、積鬱熱毒,修練之際,雙方須得褪去全身衣衫,抵掌運氣。
聽說鹿希色土二歲來紅后,便與冰無葉修習此功,應風色在肚中將這條老淫蟲罵上五萬遍不止,殺人的心都有了。
但《冰心訣》——他倆一起取的名字,方便稱呼,而冰無葉貫通九轉明玉功阻陽合修的內功法門,則稱為《補葉訣》——的確好用,其理與奪舍大法相近,卻是硬生生增幅效果、凝縮過程的加強版本,像是融會貫通了奪舍大法的艱澀口訣,另指一條捷徑也似。
冰無葉被何物非設計,刻意不授大法,猶能憑空想出此訣,只能說是天才中的天才。
應風色雖惱他白看了女郎這許多年,從初初發育的稚嫩,一路看到現而今的豐艷誘人,直想掐死這混帳色魔老王八,卻不得不佩服他的才具。
兩人以《冰心訣》裸身抵掌,成一真氣運行的大周天循環,對內息的實際增益相當有限,卻能有效地遁入虛境,臭肺篇五法運用起來,抽離的感覺越發鮮明,彷彿靈魂出竅一般,出入由心,再無此前獨自修習時的兇險。
某日練功時,應風色遁入虛境,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漫無邊際的淺水之上,霧垂四野,天地交界若有似無,滿目俱是黑白二色,又像是只剩下光與影的對比。
遠方水面忽現漣弟,層層遞進,一直漫到男兒腳邊,他的趾尖輕點了一下,另一圈漣弟向外擴散,前方忽現一抹人影。
“……誰在那裡?”他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空間里卻無絲毫回蕩,似與身內隔絕。
那人倏忽來到面前,光影映出凹凸有致的曲線,乳峰所投下的大片幽影、腹間起伏的肌束線條……還有那張他愛煞了的精緻小臉,俱都無比熟悉。
應風色並不是初次在冰心訣的虛境里夢見鹿希色,只是眼前這一位似乎不太一樣,她的困惑和迷惘都格外真實,不全是夢裡的完美模樣。
他倆指尖輕觸,試圖開口卻聽不見彼此,撫摸、碰觸的感覺又跟現實里不盡相同,慾望像流淌在體內的血液,不住在皮膚下奔騰汩溢,是能摸得到、感覺到的——青年睜開眼睛。
與他掌心相抵的女郎幾乎是同時睜眼,玉靨緋紅,鼻尖微沁,高聳的乳峰起伏著,乳蒂乳暈卻是劇烈充血,紅艷得令男兒血脈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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