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周予銘小蛇似的吐出舌尖,拍弄方毅的脣,打溼表面的乾皮,唾液以毛細現象填滿雙脣間的縫隙。稍微又將口張大些,用牙齒挑逗他的末梢神經,並不將他脣肉咬下充飢,而是輕嚙他粉紅色的嫩肉。
比起進食,更像接吻,方毅像冷不防掉入敵人陷阱的幼獸,朦朧恍惚。
周予銘知道他做了會讓人產生妄念的事嗎?
知他渾身滾燙,兩眼迷茫嗎?
知他想給他吃的部位是腹部,而他吃錯地方?
應該不知道,舌頭越入越深,彷彿認定了方毅的嘴才是他的餐點。
方毅也好奇怪,竟不拒絕他。任他嚐他的口腔上皮,在嘴脣咬出血滴。
吮過方毅脣舌,探清每個細胞的滋味,周予銘將與方毅交纏的舌抽離,骯臟地用方毅的睡衣袖口抹抹嘴。
「我吃飽了,可以忍一個禮拜不吃肉了。」
方毅舌上有著陌生又私密的味,源於周予銘的入侵。他身體僵硬,近乎抽筋。「周予銘,你根本沒有咬……」聲音虛飄飄。
「學長想我再吃一點嗎?」周予銘問。
「不是……」方毅認為周予銘故意曲解。
「你剛剛說你脫了是什麼意思?你想要我對你做什麼嗎?」
「不是!我是說我脫衣服要給你吃肚子了。」
「那我還要繼續吃嗎?」
「你吃飽就不用了。」
「但有的時候吃飽了,還是會想吃。」周予銘又一次朝他接近,捏捏方毅翹至前方的頭髮。「如果眼前擺著美食的話。」
周予銘沒有立即動作,用眼神確認著方毅的意願。
方毅太過錯愕,原想拒絕,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癱軟,交由周予銘擺佈。
周予銘手伸到方毅的後腦,將他的脣按到自己的嘴邊,方毅閉上眼,以為他會再次舔吮自己的嘴脣。周予銘卻沒有親上,而是詢問:「學長,蛋糕里的紙條你有看到嗎?還是把他吃掉了?」
「我有看。」再笨也不會吃掉一張半個掌心大的紙。
「那上面的內容,你還記得嗎?」
「記得。」
「學長你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
「四年了,我還是一樣沒有變,學長呢?」
方毅的後頸及背部升溫,曾經的情愫一股腦兒湧上,使他毫不費力便獲知內心的答案。
那些情感從未被時間稀釋,反而被如火的想念蒸發了水份,愈加濃烈。
方毅隔了許久,終於有能力好好出聲。「我也沒有。」
周予銘放下憂慮,雖然他相信方毅會和他一樣記得兩人的告白,但面對風塵荏苒,他仍需一個確切的回答。
他為曾經的告別道歉:「對不起,學長,我之前擔心太多,只能用那種方式回覆你。但我以後每三個月,都能來黏在學長身邊,所以我想要親口和你說。」
周予銘停頓,將延宕四年、暫用紙條存放的話說出口。
「我喜歡學長,不是對食物的喜歡,是對人。」
方毅隔著昏暗與周予銘對望,周予銘的表白宛如一場強震,毫無預警,將他的世界塑造成另一個樣子。天搖地動中坍塌的是與他共處四年的空虛,迎來的海嘯是被解放的激情。微妙的食性關係有了變化,他們以人的身份,擁有新的彼此。
方毅等了四年。
四年,漫長又出乎意料的短暫,矛盾的辭彙相遇,卻恰巧能描述方毅的心理。
「好突然啊,周予銘。」方毅說話時的氣息吹在周予銘臉上。其實不只現在,從與周予銘重逢的那瞬間起,一切都跳出方毅的日常程序。
「對不起,又嚇到你了。」周予銘鼻子吐出的熱氣也摸上方毅。
「我真的嚇到了。」
「是驚喜還是驚嚇?」
「……驚喜。」
方毅的手也下意識攀上周予銘,想和他靠得更近。
周予銘再次吻上方毅的脣,兩人互捧對方的臉,賣力地在敏感部位製造刺激。
來到方毅的租屋前,周予銘猶豫過。
猶豫他究竟要從前那般,和學長相敬如賓相處幾天便離開台灣,或是,做些和今日相仿的事,親口告訴方毅他的真情。
要是有人和他擔保,那治療他疾病的藥物能研發成功,他會毫不躊躇地選擇後者。
但現在他對未來沒有把握,不敢靠方毅太近。
意外得知方毅再生術恢復的事實,像上天給他的賞賜。
解決周予銘的苦惱,使他下定決心。
他要改變他與方毅的關係,他不想要學長只是他曾經的食物。
得知方毅的心意后,他第二次的吻更加狂放,和過去吃方毅肉一樣,不浪費一分一秒地去與方毅的口內皮膚接觸。
而方毅也知道周予銘的飢餓不過是幌子,渴望得到滿足的不是他的胃,是他的情。方毅不再懷疑周予銘是不是把他當食物而畏縮,完全釋放他的渴望。
結束后,兩人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明明僅僅接吻,但汗已經浸濕兩人的上衣。
周予銘替只有沉沉呼吸聲的房間添聲。「學長,十二點了,生日快樂,剛剛那是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
「你怎麼知道今天我生日?」
「江敬成告訴我的。」
夠了,這個人可以停止分享他的個資嗎?是時候把砸他的排球換成保齡球了。
「學長,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周予銘滾入方毅懷中,抬頭看他,討取他的回應。
「喜歡。」方毅用手指順著他的頭髮,回答。
周予銘耳朵靠在方毅的心臟邊。
「今天從家裡搭好久的火車上來,好想睡覺。」周予銘雙臂攤開,打呵欠。滾出方毅的懷抱,睡覺。
方毅有些欲求不滿,沒想到周予銘會在親吻后停止,他以為,周予銘會更瘋狂的進攻。
但他想起周予銘曾經說的:「學長比我還失控,應該被關進籠子里。」
他漲紅雙頰,告訴自己今日是第一天、兩人傾訴彼此的感情,不用這麼快。時間不晚了,該睡了,於是他闔上眼。
但周予銘強制將他沒有動作的手拉至身邊,像系安全帶,讓方毅的手臂緊緊拴住他。方毅心神不寧,暗罵周予銘這人真促狹,老是捉弄他,讓他拿不定主意。
周予銘睡著了,像嗜睡的小孩,陌生的地方也不會認床,倒是住一年半的租客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