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枚父親從別人手裡接過嬰兒,那一刻,他蒼老的臉頰綻開笑容,滿臉的皺紋像溝壑一般時深時淺,定格在額膛上。
這個嬰兒是鄰居家的孩子,剛滿土個月。
骨骼奇小,看起來像一團肉球,兩條斜縫眯著的小眼睛如同日落地平線的太陽,加上天生的兔唇,實在是像極了她老爸。
鄰居有事沒事都會抱著她的孫女到阿枚家來,這會兒她正抓著奶瓶往嘴裡送。
瞧,看那表情,阿枚想,敢情父親也渴望手中抱著的是自己的孫子吧,嘆恨兒子不成器。
自己也有一大把年紀了,卻遲遲不能抱孫。
儘管家裡的外甥有好幾個了,但屬於自己的親生骨肉的孫子一個都沒,他想當爺爺的心態昭然若揭。
恨,阿枚那時的確恨,恨自己沒出息。
阿枚不是沒想過這個古老的要繁衍後代的傳統,可是自家的情況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房子沒有,加上自己剛不久失業,就連談了五年的女朋友也離他而去。
失業不到兩個禮拜,同居女朋友就開始認為阿枚不夠穩重,不值得託付終生,移情別戀一個肌肉結實的健身教練。
對於詩穎的離去,阿枚不過是認為是暫時性的,因為他一直樂觀的以為,女人嘛,一旦她願意把身體交付給你,無非是在告訴你,她就是你的私人財產了。
一旦被外人借去,總有歸還的一天。
對於這點,阿枚堅信不疑,結果在這漫長的借期足足超過半年。
他有些不澹定了。
詩穎回來的那一天,正是阿枚焦頭爛額的被家裡人逼相親。
這倒讓阿枚樂壞了半天,更讓他值得高興得要砸爛鍋底咆哮,顯然是因為詩穎的肚皮漲了起來。
阿枚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人居然可以大膽到帶著健身教練的骨肉回來,這種連本帶利息的借債,他更是氣的敗壞,很顯然,阿枚當場拒絕簽收借單,開什麼玩笑!從那一天開始,他開始討厭起自己的愚蠢來,認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歡把男人當凱子來耍。
他實在不明白,在詩穎眼裡,自己真是個蠢人么。
現在,擺在阿枚眼前的無非是父母都一大把年紀了,自己卻成日晃悠悠,悠哉悠哉地度日子,完全不為家裡人著想。
天知道,阿枚現在的心態早已不是純情少男,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雖然有時自己的痛苦是人為地想象誇大的,但自己活的痛苦,窩囊,痛恨自己沒用,不能掙錢補貼父母,更不能給以後的孩子一個好的未來。
阿枚現在看到自己的爸媽抱著別人家的孩子那種快樂神情,心痛之餘還是責怪自己沒用。
父母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看他們此時此刻的神態,自己的心無來由的揪著緊,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
為人子,還惹得父母為此而憂慮。
難怪有人說,父母都要因兒女而減壽,阿枚家的情況就是如此。
做父母的總想庇護未成年的兒女,念書的時候總擔憂兒女早戀啦……等到子女出來工作以後,父母深感無力庇護,就代之以憂慮──什麼時候娶到媳婦或者嫁個好的老公。
阿枚身為人子,至今還不能令家裡老人抱孫,他為此感到內疚,尤其是母親去世后。
當然,細想起來,阿枚在責難逃,但是感情總不能勉強。
那時阿枚有點恨下心來要馬上結婚,隨便一個女的,好吧,只要是女人都可以,最好一結婚就有孩子,完全不介意孩子是誰的。
他也明白,自己這種行為是應付式的,對自己,還有父親都很不公平,至於素未謀生的那名女子來時,照樣的不公平,那時他腦子想的是很多人的婚姻是湊合著過,自己也可以做得到。
可是,現在再看看自己有什麼,左瞧右看的,自己身上完全找不到閃光點,或許自己連最低的給別人家的女兒的安全感都沒有。
沒事業,沒房子,還沒存款呢。
整一個三沒人員,自己還好意思娶人家女兒么?一想到這,阿枚就癱倒在椅子上。
原來在心裡信心滿滿的要給父母的一個媳婦,一個孫子,此時現在的心情就像鼓脹了的氣球,被人一戳就破。
難過是有的,甚至有點憤恨。
阿枚痛恨自己的沒用,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因為房子的問題,這幾年來,他與詩穎在一起做愛時每次都要跑去那種廉價的賓館里。
破舊的床單,潮濕的地板,儘管如此依然不妨礙阿枚與詩穎兩人的熱情,阿枚的雙手不知不覺來到詩穎的胸前,五個手指此刻在狠狠地蹂躪她那飽滿的雙峰,搞得詩穎壓抑的啤吟聲不斷從口腔中呼出。
迷離眼神的詩穎正被阿枚調逗起其旺盛的情慾,已經顧不及羞恥,忙扯下阿枚身上的襯衣。
她的意識開始混亂起來,呼吸更是急促,手不自覺間已經來到阿枚的胯部,隔著褲子在摩挲起來。
在反覆的操弄下,阿枚褲襠裡面的傢伙已經感受到主人的意識,原始衝動忽然膨脹,阿枚知道這傢伙是不受自己的精神控制,隱約間愈發的更加粗大。
床上大戲即將開啟,隔壁房間里卻傳來殺豬一樣的啤吟聲,那沙啞的聲線,聲嘶力竭地叫,一點也不誘人,也不撩人,甚至乎給人一種殘暴感,完全敗壞了阿枚與詩穎辛苦營造的雅緻。
有時,阿枚也想過,他來這裡到底是為了做愛還是聽人家做愛,可是考慮到雙方的家境並不富裕,他們並未能儲蓄到足夠的錢買房子,只好每月都要來這裡釋放自己的肉慾。
前戲已被殺豬聲阻撓,詩穎再也沒有興緻,一臉厭惡的推開阿枚。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詩穎的表情中他能看出她此時的低落的情緒。
阿枚,我跟了你也有四五年了,那時你剛出來工作,沒能力買房子,我也不怪你,可你現在——她停頓了一下,緩口氣,繼而發出一洪聲:你這像話么,每次做愛都要跑來這種鬼地方受罪,我受夠了這種生活。
房間內一片的死寂,隔壁的叫床聲此起彼伏,不間斷傳來那麼幾聲難聽的要命的啤吟聲,彷佛要為這裡的罵戰開啟了前奏。
阿枚最終沒有跟詩穎大吵大罵,畢竟來這裡已經花了兩百多塊的開房費,如果自己魯莽地罵上一句,讓詩穎有機可乘,有了發泄情緒的慾望,那就得不償失了。
無論怎麼說,這裡都不適宜吵架的場所,必須要爭分奪秒,在這裡耗掉的每一秒都是錢哪。
他沒有理會詩穎,反而雙手來到詩穎的後背,趁詩穎不備,伸進她的內衣里解開她的文胸。
明顯詩穎不是那種發了情就容易被慾望所擺布上鉤的女人,她此刻還銘記著現實,在某種程度上,女子有時比男人更懂得審時度勢,風花歲月過後必定是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