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年剛坐下,宋則思三兩步衝過來,攬住他的脖子往下壓,驚呼一聲:“你臉怎麼了!這張帥臉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傷了多少貪圖你美色人的心啊!”
周圍的同學都想知道,默契地各不做聲,豎起耳朵去聽。
宋則思真不愧是八卦能手,問出的一個個問題都是他們最想知道的。
“這五天去哪啦?黎冬跟你都消失了,說說,是不是難捨難分,跑到什麼地方暮雨朝雲去了?”他賊兮兮眯著眼,明明是悄悄話,卻說得恨不得整個教室里的人都能聽見。
姜慈年不急不慢:“黎冬生病了,照護她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坐在他斜對面的黎冬打了個寒戰。
他聲音不大,卻正好能讓她聽見。
這是讓她配合他的謊言。
一道冷笑傳入她的耳朵,嘀咕道:“不就是逃課出去玩了嗎,應該玩得很爽吧,連學業都不顧了。”
說這話的人正是黎冬的同桌寧雁。
黎冬看了她一眼,寧雁不以為然地和她對視,譏嘲一番:“就你這樣的,談個戀愛忘了自己是誰,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寧雁說得不錯,她後悔得還挺早。
“你嫉妒我。”
寧雁臉色一僵,方才嘲諷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變成什麼情緒,厭惡的同時又被戳中心事,表情顯得猙獰。
黎冬的話緊隨其後:“有本事你就把姜慈年搶走,我可不會攔你。”
黎冬說的都是真心話,聽在她的耳朵里自然是另一種奚落。
“也就你會把男人當成寶了!”寧雁咬著字,口齒清晰:“好好守著你的姜慈年吧,但願他這輩子都不會變心!”
惡毒的詛咒。
黎冬握緊雙拳。
第一節下課,黎冬被叫到辦公室,姜慈年只告訴她,她生病了,班主任問她哪裡有病,她只能含含糊糊地說腦袋。
對,就是腦袋有病才會主動勾引姜慈年。
“你爸媽呢?你沒來上課,我跟你爸打電話不接,按理說你生病應該是你家人照顧你,怎麼會讓姜慈年去照顧你呢!”
她語氣有難以置信的荒謬,不敢想象這倆人才高中生,就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見黎冬不說話,班主任繼續問:“你沒來上課也就算了,為什麼不請假!我今天必須要見到你爸媽,無論是誰,都要給我來趟學校,我倒要看看他們平時是怎麼教育孩子的,管教的太缺漏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打開,一道嚴肅的聲音穿透進來:“黎冬的班主任是哪位。”
她們一齊看去,來人是個穿著黑色夾克的中年男人。
黎冬並不認識,但從他的氣勢上來看,斷定這男人是個警察,並且一眼就認出了黎冬。
班主任起身:“是我,您哪位?黎冬的監護人嗎?”
“我不是,這位才是。”
從他身後進來的不是別人,是黎冬的爸爸,黎彥鴻。
他大步衝進來,襯衣也擋不住的啤酒肚,壯實的身材威嚴緊逼,臭著臉一邊指著她,怒氣滔天:“你給我滾出來!”
說著就要拉黎冬的頭髮,姚邢憲在身後抓住黎彥鴻的胳膊,說服讓他冷靜:“這不是黎冬的錯。”
“我管它是不是她的錯!給我丟這麼大的臉,我情願沒你這個女兒!”
班主任攔在黎彥鴻面前,用力敲著桌子,震得水杯搖搖晃晃:“我倒是想問問你管黎冬什麼了,她五天沒來學校,你甚至沒有請假,還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黎彥鴻看了一眼黎冬,惱羞成怒,瞧她低頭不語的模樣,心中這團火就窩的更厲害,她沉默的性子跟他前妻的冷暴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以至於她身上籠罩的影子也成為了他的陰影。
“我他媽早就沒這個女兒了!有本事她一輩子不來學校!不是喜歡談戀愛嗎,以後就隨便找個男人嫁了,被人賣了也不關我的事!”
“你這樣的家長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辦公室里爭吵不休,姚邢憲也攔不住他和老師爭辯,調和反而激化了矛盾。
正是下課時間,爭吵聲傳得凶,門外很多學生都湊過來看,甚至還有部分老師。
他們從狹窄的門縫裡,透過嘲笑的視線,落在抬不起頭的黎冬身上。
記憶的思緒突然飄到很遠的地方。
黎冬想起小時候,經常會跟媽媽一起去看電視上播放的連續劇,上面的人也如同現在這樣爭吵亂做一團,有女人在人群中大聲喊著:“你這個有人生沒人養的孽種!你怎麼不去死了!”
原來,她也成為了這種孽種,有人生,沒人養,是該被人嫌一輩子。
可誰會幫助她呢?警察嗎?
真可笑,那個二話不說把她送到醫院裡穿刺就為了逮捕姜慈年的警察,會幫助她什麼?
黎冬抬起頭,上課鈴在這時響了,她目不斜視走到姚邢憲身邊,穩如磐石的語氣,甚至能從中聽出瞬刻的恨意。
“我堅決不會配合你們!別再來找我了!你再來一百遍下場都是這樣。”
這一刻,她不為姜慈年,不為害怕自己受傷,而是為了心中那點貫徹到底的叛逆,情願把自己送上絕路也不願意再討好誰。
這種破釜沉舟的快感,黎冬竟會覺得爽到窒息。
她從辦公室中出來,走廊已經沒了學生,只剩幾個老師在交談。
黎冬突然感覺眼睛有些酸,她努力眨眨眼,不讓分泌出潮濕的液體,再往前看時,關川站在兩米開外的距離,雙手插進校服褲子口袋,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
黎冬往前走的時候,他仍然沒動,黎冬想著他會說些什麼,對騙了她的事情道歉?還是繼續威脅,逼她做事。
反正無論是哪個,黎冬都不會再對他言聽計從了。
擦肩而過時,關川攥住她的胳膊,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知道姜慈年為什麼不讓你配合警察嗎。”
黎冬抬頭看他,她想聽聽看。
“他被他的父親趕出了家門,只要他犯一點小錯,就沒有人能夠再庇護著他犯罪,他現在就是個行走在刀尖上的亡命之徒,你如果這時候放棄報案,那可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憑什麼信你,你是想送我去挨打嗎?你肯定知道姜慈年是個瘋子!是你們聯手把我推進火坑的!”
關川嬉皮笑臉:“哎呀,你還不算傻。”
黎冬憤怒抽走胳膊。
“但我剛才說的話,可都是真的,千真萬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