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靈台上的玉碑已經徹底碎了,凌亂的發光碎晶鋪滿了腳邊,仿若倒轉的星漢。
“不止。”江月白借著這些碎晶的光看著面前人,“靠很多手段。”
“那太好了,”黑袍人掐著江月白的腰用力,讓江月白面對面跨坐自己身上,面具的陰影隨著微仰頭的動作移動,在鼻樑與雙唇映下了黑色的花紋,別有深意地說,“我想每樣手段都體會一遍。”
洛錦的刀柄都快要捏斷了。
黑袍人橫抱著江月白站起身,一覽眾山小般俯瞰過來,帶著笑的語氣極度挑釁:“感謝刀聖贈我美人,你們圍得水泄不通,我今夜就在高台與美人共度春宵了。”
洛錦的理智在這一瞬間全然崩散!
當著這麼多人面的羞辱,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
長刀剎那脫鞘而出——
速度過快,在空中旋轉成了只剩拖影的飛輪。
聖靈台上魔氣濃霧猛地圍繞聚集,化為一團墨黑。
暗紅長刀旋轉著飛進墨色結界,又從另一側原狀飛出——什麼也沒有碰到。
虛空結界。
外面的人看不見觸不到結界里。
結界里的人卻能清晰地看到外界。
“別生氣啊,刀聖大人,”人影隱匿在了墨色的濃霧結界里,聲音卻依然能透過結界傳出,“等我折磨夠了這個人,就把人還給你。”
洛錦氣得雙目血紅:“你我無冤無仇,何必這般刁難!”
“誰說和你有仇了。”黑袍人的嗓音帶著玩味的低笑,“我是和你的道侶有仇。”
虛空結界內早已變幻了場景。
黑色的骷髏石柱拔地而起,纏繞小鬼的藤蔓從空掉落,墨色石壁一寸寸化出圖案圍繞成圈,破碎的玉碑變作了雕刻魔紋的黑石寶座。
四周的魔紋石壁涌動著,好似飄動的墨色雲霧,依然能透出外界的日月湖景與萬千人臉。
亦幻亦真,恐怖又震撼。
無數黑衣魔衛無聲地出現在寶座四周,整齊單膝跪地。
“把赤羽魔鞭拿來。”黑袍人鬆開了江月白,朝旁邊伸了手。
憤怒焦急的叫喊聲從結界外傳進:“別!你別對他用刑!什麼事都好商量!”
黑袍人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黑紅交錯的魔鞭像一條粗壯的巨蟒,遍身鱗片倒刺,吐著信落進戴著黑綢手套的掌中。
“我與魔尊殿下從無交集,”江月白後退了一步,“何來仇怨。”
“我看誰不順眼,就可以和誰有仇,不需要有交集。”黑袍人將赤羽魔鞭握在手裡負后,聲音變冷,“把他給我綁上去。”
魔衛們霎時一涌而上,把江月白按進了黑石寶座里!魔氣凝聚成的鎖鏈同一時刻纏住了他雙手手腕和雙腳腳踝。
雖然捆綁的力度很不容反抗,但魔息的觸感還算溫和,沒有傷到他。
黑袍人打了個手勢。
魔衛們抱拳俯首,身形皆化作黑霧消散,空留一地鴉羽。
“鞭子上有擴音符咒,我們來試試,”黑袍人把折成幾段的鞭子拿到身前,在另只手裡敲了敲,“抽到第幾鞭的時候,你的道侶會心疼呢。”
這個尾音幾乎是愉悅的,像是餓獸終於捉住了覬覦已久的獵物,囂張滿足地露了一下獠牙。
“那就試試吧。”江月白神色平靜地瞧著他,“我也很好奇。”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緩步走上前。
他在江月白面前屈膝半跪了下來,用彎折的赤羽鞭一點點撫過捆綁江月白的鎖鏈,聲音輕得幾乎是嘆息:“你知不知道,我真想用鏈子把你永遠鎖起來。”
江月白沒看他:“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魔尊殿下,能讓魔尊殿下對我恨到這種程度。”
“貴人多忘事,沒關係,我展示給你看。”黑袍人單手解了自己的高系頸前的衣扣,慢條斯理,一粒一粒,而後拉開了外袍——
露出了脖頸一圈紅腫的掐痕和勒痕。
他拉住江月白的手,放在自己紅腫滲血的脖頸傷口上。
“師尊,你把我弄成這個樣子,就丟下不要了......”穆離淵說話時喉結滾動,被迫貼著他頸前的江月白的手指也隨著一起起伏,沾染了滿手的血,“還來和別人談情說愛,道侶相稱,就沒想過我會傷心難過嗎。”
江月白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臉上,目光里卻半點別的情緒也沒有,仍是平靜寡淡。
無言對視片刻,江月白才開了口,緩緩說:“我要是不這麼做,你該對我說一輩子的慌,騙我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弟子,要我一直可憐你寵著你,對么。”
“你想從我這裡騙走什麼。”江月白的口吻更淡漠了些,“大可以直說。”
穆離淵許久沒說話,拉著江月白的手從自己頸前移開,看了片刻,低頭輕吻了吻,吻乾淨了指縫間的血。
而後嘆了口氣。
“在師尊眼裡,我就半分好也沒有,”穆離淵抬起頭,“我居心叵測,滿口謊話,騙你同情,一無是處,是個惡人。”
江月白看著他銀黑面具里濃密的眼睫:“你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