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了,初夏暑風吹到臉上都發燙,讓人臉紅,不再像是春天裡夾雜花香的颼颼徐風了。
學校里有些愛美的女同學們已經穿上了裙子,走在學校里,十個男生里,有九個男生都會回頭去看,還有一個男生是回頭看了又看。
許承年穿了一件白色長袖襯衫,外面搭了件褐色馬甲,以此保暖背部,他的鼻頭因為感冒流鼻涕擤紅了,一雙眼睛摻雜了幾分哀怨,盯著牆上送出冷風的空調。
他的工位,正好對著空調,那冷風,如冰雹彈子,呼啦啦全往他身上砸。
才五月的天,辦公室里的幾名女老師就受不了熱,打開了空調。
隨著一波冷氣的輸送,許承年又打了一個噴嚏。
“阿欠——”
這個噴嚏打完之後,許承年擤了擤鼻涕,下定了決心,嗡聲嗡氣對坐在他對面的一名女老師說道:“董老師,空調溫度……能不能開高一些?”
那位董老師轉頭去看空調的溫度,24度。
“溫度夠高了,許老師。”董姓老師扶扶臉上快滑掉的眼鏡,看著被感冒所折磨,彷佛風一吹上去,整個人就散架的許承年,說道,“溫度再開高一些,都快趕上室外的溫度了,許老師要是覺得難受,鼻塞不通,要不去外面轉一轉?通通氣?”
這是董老師發自內心真誠的建議,真心建議這麼怕冷的許承年去外面受受熱,說不定冷熱一交替就中和了,病情就有所好轉了。
許承年看向窗外的太陽,那些炙熱的光看上去彷佛把空地上的椅子曬到發燙冒煙了,這麼熱,就自己這虛弱體質,指不定去外面溜達半圈就中暑了。
這又感冒,又中暑的,這會要了人的命,許承年低下頭,不看窗外了,他就不給自己找事了,抽過靠在腰后的方枕,展開鋪成小毛毯,圍在了背上,多餘落下的毛毯搭在了腿上。
胡海洋在上課前,專程拐到了許承年所在的辦公室接水喝。
許承年原本面對筆記本電腦正襟危坐,做著課件,餘光一瞄見胡海洋拿個玻璃瓶走進來,許承年的肩膀就放下來,整個人就往下沉,試圖借工位上的擋板不讓胡海洋發現他在。
“喲,我們身強體壯的黛老師這是怎麼了?裡面穿一件,外面穿一件,還要披一件毛毯,是感覺太熱了嗎?”
胡海洋連水都沒忙著接,拿著空瓶子就向許承年走來。
在許承年的工位前站定后,胡海洋單手放在腰上,另一隻手撐著玻璃瓶放在了工位桌面上,低頭看著座位上的許承年說道:“這空調溫度24度,不夠低啊,熱壞我們優秀的人民教師許老師可不好,空調遙控器在哪兒?我來給許老師調個適宜人體最佳溫度的氣溫。”
“謝謝胡老師,這個氣溫剛剛好。”剛說完,許承年就皺眉乾咳起來。
放在桌上的白色保溫杯被許承年拿過,許承年打開彈力瓶蓋,大口喝了起來。
溫熱的奶水滋潤了乾涸的口舌,被感冒和空調冷風折磨的肺部在得到奶水的灌溉后,彷彿煥發了生機。
胡海洋靠在工位邊,清楚地看見了許承年手裡的保溫杯里流淌的是白色液體,上面還飄了幾粒枸杞。
“這個天喝牛奶,裡面還泡了枸杞,黛老師小心越喝越燥火,到時臉上掛兩行鼻血,這就有損黛老師比我英俊那麼一點的形象了。”
“不會燥火,我一年四季都是這麼喝過來的。”許承年留了兩口枸杞泡人乳在保溫杯里,蓋好彈力瓶蓋,準備繼續伏案工作。
坐在許承年對面的董老師聽見他們的對話,眼神在他倆之間來回打轉,發現許承年脾氣還真是出了名的好,胡海洋不好好說話,許承年卻還能好好答話。
胡海洋的手忽然就放在了許承年胳膊上,許承年的手正在筆記本電腦自帶鍵盤上按著,被胡海洋這行為嚇得一下停了手,抬頭惶恐看向站在工位旁那麼大一個塊頭的胡海洋。
“黛老師,你總喝牛奶,那一定是想加強體質,我從認識你起,你就帶著個保溫杯隨時在喝牛奶了,喝了那麼久的牛奶,你身體也就比學校食堂前被風吹倒的樹好一些,光喝牛奶不鍛煉怎麼行,正好我要去上健美操,你跟著我去跳一跳。”
跳個屁!
許承年想著自己頭昏腦漲正感冒,平時人好的時候都不敢大喘氣跳一下,在生病時蹦躂幾下,那就得呼叫救護車把人抬走了。
“謝謝胡老師,不用了……”
胡海洋不管許承年願意與否,已將許承年從位置上拉了起來。
許承年不敢信,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拉起來,站在了胡海洋麵前,抬眼與胡海洋四目相對。
胡海洋也不敢信,自己就這樣不費任何力氣把許承年拉了起來,比拎一隻雞還容易,力氣都沒使,就把只比自己矮半個頭的許承年拉了起來。
披在許承年身上的毛毯隨之滑落,掉在地上。
兩人眼裡同時露出不敢置信。
還是響起的上課鈴聲讓胡海洋如夢初醒,鬆開了許承年,許承年以為他就此放棄,然而他一把摟過許承年的肩就要走,說道:“黛老師,走,跟我去上健美操,就在對面室內體育館。”
上個鎚子操,許承年在心裡暗罵道。
“胡老師,我的課件還沒做完,我晚上還有課,下次吧,下次。”
下次就等於是沒有下次了,胡海洋知道許承年這小子害瘟,小身板經不起折騰,便不為難他了。
上課鈴拉響后已停下了,胡海洋要去上課,也沒功夫和時間和許承年耗了。
“好啊,下次就下次。”胡海洋走之前拍了拍許承年的肩,拍得許承年又咳了兩聲。
胡海洋離去后,許承年坐下來就看見胡海洋放在自己工位上的玻璃瓶。
他是來辦公室接水,拿到上課時教健美操時喝的,而被一打岔,水沒接成,連玻璃瓶也沒帶走。
許承年短暫地盯了幾秒胡海洋的玻璃瓶,就把眼神挪開了。
不僅挪開了眼神,還用手把那杯子挪遠了些。
過了片刻,辦公室的座機響了起來,辦公室現下就許承年和董老師在,董老師收拾好電腦正要去開會,她可憐許承年又生病了,就順便起身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文學系1組辦公室。”
“胡老師。”
“啊?好的,好。”
許承年聽見董老師說了一句胡老師,一聽到胡老師,許承年心裡就跳了一下,莫名聯繫起了胡海洋。
董老師放下電話,對埋頭在電腦上做著課件的許承年說道:“許老師,你現在有空嗎?只佔用你五分鐘時間。”
佔用五分鐘,還是有空的,許承年點了下頭,就掉入了這個語言陷阱里。
“我現在要去3教開會,不順路,不然我都可以把水杯送去了,胡老師的杯子落許老師你的桌上了,麻煩許老師你接滿水,送給胡老師,不遠,就在對面室內體育館。”
許承年想要拒絕,而董老師說完這些話,就提著筆記本電腦火急火燎往外趕了。
他的確盼著董老師離開辦公室,這樣他就可以關空調了。
但董老師一走,他就要走出去,走入外面炎熱的世界,給與他處處作對的胡海洋送杯子。
真想罵人啊。
但在心裡罵著罵著,許承年已拿著裝滿水的玻璃瓶走了出去,下樓到對面體育館找胡海洋。
通向體育館有好幾個門,一個正門,一個後門,還有兩個側門。
許承年提著玻璃瓶抄近路從側門走了進去。
門往裡推的時候,正好有人拉開門走了出來,滿頭大汗的黎甜甜一露面,就看見了要走進來的許承年。
許承年險些沒認出被熱到臉色通紅的黎甜甜。
這麼熱的天,她還穿著一件衛衣,高挺的胸脯濕了一大片,像被人潑了一盆水在胸前,既狼狽,又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