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石穴鬼神
老鬼顫抖的聲音緊跟著傳了過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聽我爺爺說過,祖上因為陽宅風水不好,才家破人亡,後人逐漸散落。他一直告訴我,將來發跡了,一定要養個術士或者風水先生在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嘶……”唐進野抽氣的聲音離著老遠都能聽見,看來盧家不是不知道被詛咒了,只是他們為了那所謂的靈穴,沒有明說,也就是說絕大多數盧家的族人都死於那幕後黑手的厲鬼撕天的手段!都成了對方的補給了……
陳玄鶴繼續說道:“控制凶宅的鬼神也知道,光憑一個盧家,不見得能把他放出去。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別人身上,任由盧家繼續休養生息。鬼神很會利用別人的心理。如果,你已經是一個控制著大筆財富的鉅賈,當你知道自己遭受詛咒時,會不會想方設法地破咒?想要破咒,你就得找到高明的術士,或者咒術師。任何一個術士都有可能聯想到血脈之咒,自然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這座荒村,他們最終都會跑到這座凶宅里來。只要那些人進了凶宅,就會變成鬼神的工具,他們的至親也會被一個接著一個的咒死。等到一撥人死得差不多了,鬼神才會再回頭去找盧家,用這種方式,讓他們引別人過來。”
唐進野聽陳玄鶴說完,卻還有一絲遲疑:“盧學賢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為什麼不直接把話挑明?”
陳玄鶴微怒道:“換成你是盧學賢,會這麼做嗎?他怕鬼神一怒之下,把盧家斷子絕孫。他把話點出一半兒,留下一半兒,就是為了保住盧家子孫。鬼神想要的是什麼?無非是一個通道而已。只要盧家能繼續弄人進來,他就不會把盧家趕盡殺絕。盧學賢也希望有一天能出現一個高明的術士,衝進凶宅,斬殺鬼魂,讓他家徹底解脫。為了不給盧家留下後患,他把一切都推到了已經進入凶宅的老鬼身上。只不過,他沒想到,老鬼的鬼魂一直都寄居在凶宅當中。”
陳玄鶴一口氣把話給說完了,唐進野也沒了聲音,他顯然已經被陳玄鶴說動了:“準備繩子……”
“別聽他胡說!”被煉魂鎖給鎖住的老鬼忽然開口道:“他是想騙你們放他出來!剛才那些話,都是他故意讓我說的!”
不僅陳玄鶴被老鬼給氣得半死,就連唐進野也沒想到對方會忽然玩上這麼一手:“你不怕被煉魂鎖燒死嗎?”
“反正我也活不成了,魂飛魄散之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他死!”老鬼說的是實話,可是在某種情況下,實話往往比謊話還能騙人。
陳玄鶴暗道一聲不好,表面上卻氣定神閑地道:“唐進野,你最好想想盧家人都是什麼性格!他們幾乎個個都是‘寧教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
陳玄鶴的話說到一半兒就停了下來。唐進野忽然厲聲道:“你以為老子不會煉魂嗎?給我說實話!”
唐進野聲音一落,密道上面就傳來了老鬼老鬼的慘叫聲。老鬼雖然喊得聲嘶力竭,卻怎麼也不肯鬆口:“我說的就是實話!就是實話……你燒死我,燒死我啊……”
短短几秒之後,老鬼就沒了生息。唐進野暴跳如雷地喊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你等著……”
這時唐進野身旁的一名黑衣漢子忽然開口道:“門主,我也覺得其中有不對勁的地方。如果真的跟陳玄鶴所說的那一刻,那凶宅為什麼還要追殺我們?它應該是不會移動的才對啊!”
這點倒是打中了色狼道士的要害,陳玄鶴現在也沒弄明白,凶宅的虛影為什麼會頻頻出現在附近的山林里,並且追殺他們。按照事先的推斷,凶宅不可能離開山洞,哪怕僅僅是虛影也不行。否則的話,宅里的鬼神根本沒有必要去騙老鬼,光是投放虛影就足夠給他找到合適的人選了。
單憑這一點,那人就可以完全推翻陳玄鶴先前的結論。
唐進野果然陰聲道:“陳玄鶴,你怎麼解釋?”
“沒什麼可解釋的!”陳玄鶴的確無話可說。如果唐進野只是個外行,或許陳玄鶴還能編出些理由來糊弄對方。說胡話蒙行家,只會越描越黑。
陳玄鶴乾脆揚聲道:“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你想放火還是想炸洞,隨便你!反正我陳玄鶴是孤家寡人,用不著考慮家裡老小,你要願意搭上你們唐家,那是你自己的事兒!”
陳玄鶴這麼一說,唐進野心裡反而沒底了,猶豫了好半晌才說道:“張雅妍,我知道你在下面。你出手把陳玄鶴和那個女的都給抓上來……”
張雅妍冷聲道:“做不到!”
唐進野沉聲道:“你真想魚死網破?”
他的話音未落,唐進野身邊的人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唐爺!救命,救命……”
唐進野厲聲喝問道:“你怎麼了?”
“我……我全身無力……我的血好像被抽出去了……”一名銳金門弟子惶恐的說道。
“不好!”唐進野驚叫道:“陳玄鶴,他不是被詛咒了?”
“我怎麼知道?”陳玄鶴冷笑道:“我連凶宅虛影怎麼會出現在外面都不知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太高深了。”
“混蛋!”唐進野跺腳道:“這都什麼時候了……”
“啊!”慘叫聲再次傳來,又有人倒在了地上。唐進野急得團團亂轉:“來人,把陳玄鶴他們弄上來!”
沒過多久,通道上面就垂下來一條繩子:“陳玄鶴,抓著繩子,我拉你上來!”
從客廳滑入地底的通道,剛好夠一個人自由進出。一旦陳玄鶴從入口的地方把身子探出去一半兒時,對方忽然動手,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可是,現在陳玄鶴非賭不可。再跟唐進野僵持下去,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變數。
陳玄鶴伸手拉了一下繩子:“我先上去,你們等我消息。”
張雅妍故意大聲道:“你要是出了事兒,我會拼盡全力詛咒銳金門和唐家!”
“哼!”唐進野冷哼一聲:“快點上來,別耽誤時間。”
陳玄鶴抓著繩子,幾下竄進了客廳。唐進野為了不引起陳玄鶴的誤會,臉色陰沉地站在遠處。他的那些手下已經倒了大半。陳玄鶴一面小心戒備著唐進野,一面用腳挑了幾下繩子,向張雅妍出了信號。沒過一會兒,張雅妍和聶青青才陸續爬了上來。
唐進野看見張雅妍之後才鬆了口氣:“幾位,現在凶宅危機四伏,我們摒棄前嫌,同舟共濟如何?”
放在平時,陳玄鶴能吐他一臉,現在卻真沒有心情跟他扯皮:“希望如此!把你那邊還能動的人全都挑出來,跟我上樓!”
陳玄鶴說完之後,看都沒往他那邊看上一眼,自己從唐進野手下那裡搶了一支火把,小心翼翼地往樓上摸了過去。等陳玄鶴到了二樓,才現整個二樓只有一座螺旋狀的樓梯,樓梯頂端連著的不是房頂,而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岩洞。也就是的說,那座梯子連通著所謂的“天界”,那上面就是鬼神所在。
陳玄鶴打著火把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洞頂忽然傳來了一陣簫聲。
洞簫!陳玄鶴剛剛反應過來,眼前就掀起了一片落英繽紛的奇景。那一瞬間,陳玄鶴彷彿被鬼神投入了花海當中。放眼四周,處處萬紫千紅,無窮無盡的花海從天而降,卻又不肯接觸塵埃,層層疊疊地浮在空中爭奇鬥豔。
“幻象?不對!幻象當中不應該有香氣,更不可能帶起花粉。”
片刻之後,陳玄鶴只覺得鼻子里一陣奇癢,控制不住地連打了兩個噴嚏。陳玄鶴的鼻子從小就對花粉有些過敏,這片花海是不是幻象,陳玄鶴光憑鼻子就能分辨出來。
鬼神弄出這麼一片花海又是什麼意思?
“玄鶴,小心咒術!”張雅妍怒喝之間,雙手猛烈地搖晃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尖銳呼嘯時,層層花浪在張雅妍四周轟然爆開,圍繞在她身邊的鮮花被他生生推出了一片空地。
只要是上樓了的人,全都在拼盡全力地拍打自己附近的鮮花。
“難道他們看到東西,和我不一樣?” 陳玄鶴猛然醒悟了過來,自己身上有道袍護體,他們什麼都沒有,肯定看到了其他什麼東西。
張雅妍瘋狂晃動著手上的鈴鐺:“玄鶴,別讓鮮花靠近你!”
他說話之間,陳玄鶴已經用手夾住了一朵鮮花:“我沒事兒!”
可是,張雅妍的臉色卻變得一陣慘白:“風!咒術的媒介是風!我們上當了……”
在場的人一下子全都停了下來。唐進野他們幾個高手還好一些,其餘的人卻像是在劇烈運動之後被涼風激著了一樣,一下下地打起了哆嗦。無論詛咒的媒介是風也好,是花也罷!在場之人除了陳玄鶴有道袍護體,張雅妍還在拚命支撐之外,其餘人都或多或少的陷入了危機。
“你們堅持住,我去破咒!” 陳玄鶴有道袍護體,如果儘快衝上頂層,與鬼神決死一戰,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雖然陳玄鶴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卻勢在必行。
陳玄鶴轉身之間,忽然聽見一聲慘叫。他下意識地回頭,卻看見有人身上炸起了十數道縱橫交錯的血槽,乍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亂刀砍中,分割了皮肉,周身鮮血哧哧帶響地迸射而出。可怕的是,紛飛的血雨不但沒有落地,反而是隨著浮動的微風飄向了窗外。
“血咒!”那些血滴是去追蹤死者的九族了?
這個念頭剛在陳玄鶴腦海中閃過,一道掌風就直奔他側腦打了過來。陳玄鶴偏頭躲閃之間,唐進野的第二掌也接踵而至。陳玄鶴躲閃不及之下,與對方硬拼一掌,他猝不及防之下,被唐進野震退幾步之後,張雅妍也從袖子里抽出一桿長鞭,也抽向了唐進野的臉頰,逼得對方放棄了追擊。
沒等張雅妍再次進攻,唐進野身邊的一名一直沒有怎麼出手的刀疤老者忽然提刀沖向了她,與她戰在一處!
陳玄鶴全神戒備著看向唐進野,冷哼一聲道:“你想找死?”
唐進野面容扭曲,就像是垂死掙扎的野獸般低吼道:“把道袍給我,我上去和鬼神斗,這樣咱們才有一線生機!”
“你?”陳玄鶴冷笑之間,再次倒退了兩步:“既然你這麼想戰,咱們就一起殺上去……”
“不行!”唐進野斷然道:“我的功力比你高,我上去更有把握!趕緊把道袍給我交出來!”
“滾你媽的!”要是張雅妍向陳玄鶴要道袍,他會毫不猶豫地交給對方。可是以唐進野的性格和品行,他拿到道袍的第一件事兒如果不是破窗逃走,陳玄鶴的陳字就倒著寫!更何況洞頂鬼神還沒全力出手,他們就已經被壓制在了下風,誰有道袍護體,誰才有活下去的機會。色狼道士更不會把保命的東西交給敵人!
“不交,你就死!”唐進野尖聲厲叫當中,雙手揮出一朵朵蓮形的光影,光影又隨著他快不可言的動作團團飛旋交織,一股腦地朝陳玄鶴頭頂罩合而來。被洞頂鬼神逼到極限的唐進野,也是拚命了,只不過是對象是身旁的臨時盟友罷了!
猝然之間,陳玄鶴雙腿下蹲,猛力轉頭讓開對方劈向他頭頂的殺招,蹲著身子竄到唐進野身側,右手鷹爪猛地自他肋邊由下往上挑起,在那朵朵蓮芒的空隙中搶進,拚命往對方肋下抓了過去。
唐進野急於殺陳玄鶴,一招用老,想要收勢換招已經來不及了,當即被陳玄鶴一爪在他肋下破開了半尺多長的血槽。陳玄鶴正想乘勝追擊時,唐進野卻已經反手往陳玄鶴身上打了過來。他們兩個近在咫尺之間四掌轟然相接,各自倒飛出去。等陳玄鶴爬起來時,嘴角已經不由自主地滲出了一絲血跡。
短短的一次交鋒,兩人誰都沒佔到半點兒便宜。對峙之間,無論陳玄鶴或對方,都被汗水、泥污,加上斑斑的血跡染遍了全身,乍看上去就像是兩隻站在風中的厲鬼。
“玄鶴,跟他硬拼!”張雅妍厲聲叫道:“他不敢用塑金手,你身上有寶衣護體,他兩掌打不死你,死的就是他!”
唐進野聲色俱厲地怒喝道:“疤子,殺了張雅妍!”
那刀疤老頭的出手之間頓時更為兇狠了幾分,幾乎完全放棄了防禦,不管不顧地殺向張雅妍之間招招奪命,漸漸把張雅妍逼向了遠處。
“混蛋!”張雅妍暴怒之下乾脆放棄了長鞭,抽出短劍合身沖向了對手。
金鐵交擊的巨響彷彿鳴放的花炮,火花四溢。兩人四周頓時浮起了一片急若狂飈巨浪般的刀光劍影。張雅妍已經放手拚命,陳玄鶴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既然要賭唐進野心虛,陳玄鶴就必須拼盡全力。
“狂鷹驚龍!”
陳玄鶴狂怒之下,強行提升體內勁氣,道袍飄拂、怒發飛揚,雙手狂舞之間揮出了一片爪影。雙爪破空而動,氣勢如虹、足吞河嶽。這一爪,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天幕地角,放眼看去,到處都是如同狂鷹振翅般的形影。唐進野駭然中倉促出手,揮掌往陳玄鶴爪影迎來時,已經晚了一步,在一瞬之間被陳玄鶴壓制在了下風。
唐進野剛剛與陳玄鶴交手不久,就被陳玄鶴抓住了空隙搶到身邊,周身衣服在陳玄鶴爪鋒的狂擊之下,被削割成了一片片、一縷縷、一塊塊的破碎布條,紛飛而去,身上呈現出了條條縱橫交錯的爪痕,鮮血在瞬間把他餘下的衣衫給染了個通紅。唐進野在接連倒退之下,瞅准了機會,抓住一個手下的衣領,硬是把他拉進了兩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