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毅略一盤算,因時光有限,自己第一件事,應該先毀去名冊為主,剩下的時間,再去揣摩壁上的武功劍法,能學多少,就算多少。
主意打定,就舉步走近石案,取出火種,點燃起蠟燭。
然後移過檀木箱,擰開銅鎖,打開箱蓋。
原來這一尺來高的木箱,共有兩層,上層只有淺淺的一個木格,放著一卷手抄移本,上書“太陽庵心法”五個楷書。
凌君毅心中一動,暗道:“這大概是長公主手錄的武功秘本了。
”心念轉動之際,忍不住伸手翻去,只見第一頁載的是“太陽神功”,接下去是“太陽指”、“太陽護法八式”,一共只有薄薄的十來頁,字跡娟秀,還有許多圖形和硃批。
凌君毅心中暗道:“這是長公主研創的武功,自然不能毀去了。
”這就把它折好,收入懷中。
舉起木格,下面一共是三大本厚厚的名冊,上書“大明中興太陽教友名冊”字樣。
物凌君毅隨手翻了幾頁,發現上面有少林、武當、華山、六合、八卦等門派和天理教、大刀會、洞庭幫等幫會,以及黃山萬家、四川唐門等江湖世家。
凌君毅看得暗暗嘆息,從這名冊上看來,長公主為了復國,奔走江湖,幾乎已經網羅了武林黑白兩道中人,依然不能成事,那隻能說是天數使然了。
榮敬宗說得不錯,這三本名冊,如果落入清廷之手,固然這中間已有不少人物故世,但他們子孫仍然會受到株連,一旦事發,牽連之廣,有多少人因此蒙上叛逆罪名處死。
他不再多看,把三大本名冊,放在石案上,依然默運功力,雙掌緩緩按了上去。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才仰首吁氣,收回雙掌,隨手一拍,三大本名冊已經變成了一堆碎紙屑,灑落一地。
兩件任務,如今已經完成了一件,現在該是自己練習壁間重陽真人遺留的武功了。
心中想著,不覺越過石案,走近上首石壁,凝目看去。
這一座丈許寬的石壁,刻的是一個道裝老人垂目靜坐的姿勢,從他泥九宮中,幻化出三個姿勢各異、足踏雲彩的道人,神態構初如生。
在盤膝跌坐的老道人左首,題著四句贊語:“大道無名,聚氣成形,功參造化,一是三清。
”這刻的是“老子一罡化三清。
”凌君毅凝立壁前,看著看著,心頭若有所悟,只覺這幅“老子一罡化三清”,似是道家的上乘練氣功夫。
他把這幅圖像牢牢記在心裡,然後又朝左壁走去。
這堵石壁,略呈長方,從右到左,一共有六個使劍的圖像,騰躍劈刺,神態生動。
最前面的三個圖像,正是“飛龍三劍”,只是壁上並無解釋文字,也沒有招式的名稱,敢情“神龍出雲”、“龍戰於野”等招名,是外祖父〔老會主〕取的了。
他從第一圖,一真看到第六圖,每一個圖形,都凝神話視,仔細的思索著劍路如何發展,一面以指代劍,緩緩的划著。
凌君毅本是絕頂聰明的人,何況十年練劍,在劍術上已有極深的造詣,對家傳的“飛龍三劍”更是練得十分純熟。
這壁上圖像,是接著前面三式連續發展下去的,他自能從“飛龍三劍”的劍路,很快的領悟。
看完左壁六幅圖像,再朝右壁上首走去。
右壁同樣刻著六幅使劍的圖像,但這裡和左壁略有不同的是,第七幅到第九幅,還是劈刺飛躍的圖像,從第十幅到十二幅,卻是懷抱長劍,盤膝躍坐的坐像,而且姿態如一,看不出有何出奇之處?凌君毅大略地看了一遍,然後從第七式起,逐一仔細揣摩,曲第九式為止,因為前面六式劍路,他心中已經有了概念,這三式劍法,自然很快就能領悟其中訣要。
但從第十式起,後面的三個坐式,看了又看,始終無法看懂到底有何奧妙。
凌君毅看了一陣,實在參不透劍中玄機,只得暫時放棄,先把前面九式,逐一加以連貫,用心揣摩了一陣,就取出身邊短劍,從第一式起,按圖演練了一遍。
當然最前面的三式,他自小就練得滾瓜爛熟,從第四式到第九式,一式比一式繁複,但他對劍法原有相當造詣,除了初次練習,猶感生疏,等反覆練過幾遍之後,雖然未能得心應手,大致已可記住。
這六式劍法至少也花去了大半個時辰,眼看時間不多,要想把它一口氣練熟,自然極不可能。
只是心中對最後三個坐式,總覺其中必有深意,自己出去之後,不可能再來,平白放過,也未免可惜。
這就收起寶劍,重又走近石壁,凝神一志,細心觀看,但任你把前面九式如何連貫,研求再三,總是無法和這三式貫串的起來。
好像這三個坐式和前面的九招毫不相干,簡直找不出半點端倪。
越是如此,凌君毅越發覺得這第三個坐式,必然另具奇奧,只可惜自己學識太淺,一時無法領悟玄機。
心中暗道:“自己縱然無法參悟,何不把這三個坐式,一一記下,他日遇上師傅之時,再向他老人家請教?” 一念及此,就不再去思索劍路變化,強行索解,只是凝注目力,把三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坐式,看了再看,默默記在心裡。
這一仔細比較,才略微看出第一個坐式,衣褶皺紋略淺,第二個坐式,衣裙的皺紋較深,而第三個坐式,雙目微睜,似是凝注著豎立的劍尖之上。
三個坐式,只有這麼一丁點不同,若非仔細比較,自然極易忽略過去。
如今業已全部記下,不用再停留了。
他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朝石案跪下。
拜了幾拜,心中默默地向重陽真人通誠禱告了一番,叩謝自己學了壁間遺留的劍法。
然後站起身來,吹熄燭火,雙足輕輕一點,縱身從洞窟中穿出。
回到上面圓形石室,俯身從地上抬起那個倒刺,收入懷中,舉步朝左首第二扇門戶走去。
就在他走到石門還有三步光景,石門已經自動開啟,耳中同時聽到地底傳出來一陣軋軋之聲。
凌君毅心中忖道:“自己方才還在奇怪,那座古銅鼎何以並未復原,原來要等自己定走“生”門,等到此門開啟,那就表示進入洞府之人,已經離開,這陣軋軋之聲,自然是古銅鼎開始往上升起,恢復原狀了。
這位神運算元,設計之巧,當真鬼斧神工,奪天地造化之妙。
”心中想著,無暇回頭去看,就舉步跨出石門,行不幾步,但聽“砰”然一聲,那道石門,已經自行闔起。
門外自然也是一條水磨青磚的夾道,和自己進去的“開”門裡面完全相同。
他由“開”門入,“生”門出,這是最安全的路線,當然不會觸動埋伏,有什麼驚險。
走完夾道,推門而出,便已踏上走廊,他仍循來時原路,回到南方“景”門,廊外就是石級。
兩件任務,均已圓滿完成,心頭自然十分輕鬆,隨著石級盤旋而上,走得極快,不消多時,就已到了石級盡頭。
但見出口處,一根鐵棍,上面連著半個石球,下面連接在一方巨石之上,既似支撐著石球,也像拉住石球,使外面的人無法開啟一般。
凌君毅進來之時,是用力捧起石球,由鐵棍頂著石球朝上開起,才露出了入口的,此時出去,自然也得把石球托起,才能出去。
心念轉動,立即功運雙臂,雙掌托著石球,朝上舉起,哪知用儘力氣,半個石球,嵌在出口的石窟上,就像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9JL、中不由暗暗奇怪,自從進入黃龍洞,經歷了許多門戶,也使他增長了不少經驗!心知凡是裝置了機括的門戶,決非人力所能開啟。
既然石球無法托起,想來必有開啟的樞紐。
心念轉動,目光也跟著朝左右石壁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