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今夜連施兩柄飛劍,發覺自己的功力較之在嵩山大會時,有了更長足的進步,不但飛劍收發得心應手,即使施展最耗真力的絕世輕功馭氣凌雲時,事後也不覺得有何疲憊。
天麟知道,完全歸功於經常習練無上心法和默誦劍譜之故。
方才在平涼山深谷中的那聲運功冷笑,根據在場幾個功力深厚老人們的神色來判斷,自己的笑聲至少已達震人心弦之境。
念及至此,心中不禁掀起一絲興奮,不覺間,酣然入睡。
一覺醒來,天已黎明,院中已有了店伙們的走動聲。
天麟掀被起身,自覺睡得舒坦已極,來至外室,發覺憨哥早已坐在椅上,房門已經大開。
只見憨哥神色陰沉,顯得既氣忿又委屈,一雙卵眼望著院中眨個不停,似乎根本沒看到天麟出來。
天麟一見大憨神色,知他正在氣頭上,知道這時最好不要解釋,僅滿面堆笑地歉聲問了聲早。
憨哥看也不著天麟,依然望著院中。
天麟淡淡一笑,也不在意。
驀見憨哥大頭一晃,以一種既氣又無可奈何的神態,沉聲低吟:“結伴雙宿店,夜半少一人,關心四下尋,跑斷兩腿筋,霜打衣衫風吹面,清冷月夜更傷神,坐等不回暗生氣,只得上床會周公,回來裝聾又作啞,怎不氣得頭髮暈。
” 天麟聽罷,再也忍不住愉快地哈哈笑了,即向憨哥致歉,並將夜間所遇,簡略地低聲說了一遍。
大憨雖然原諒了天麟,但沒有看到天然珍果,心中甚感遺憾。
飯後,兩人馳馬出鎮,迎著朝日,直奔正東。
兩人沿著官道,駢騎飛馳,一連數日,馬不停蹄。
這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官道行人漸多,一座雄偉大城,已遙遙在望,那就是京師長安。
長安西城,並排三座巍峨箭樓,雖遠在十數裡外,已能看到三座高聳的樓影。
大憨一見長安城樓,頓時喜不自勝,胯下賽雪雖然賓士如飛,這時也覺得慢如蝸牛了。
天麟看到雄偉的長安城,相反的,心情頓時沉重下來,想到蓉姊姊的行蹤何處,天麟飛馬沉思,大憨心急賓士,紅日西斜時分,兩人已到了長安西關城外的大街上。
兩人舉目前看,街道特別寬大,行人熙攘,商店比鄰,招牌酒帘,琳琅滿目,熱鬧異常。
天麟、大憨策馬緩進,左顧右盼,已是目不暇接,京師重地,繁華氣象果與別處不同。
宋大憨東張西望,牛眼瞪得又大又圓,咧著大嘴,除了看花花綠綠的招牌,就是看酒樓飯店。
進得城中,只見大街寬廣數丈,行人熙攘,車馬迤邐,兩街商店設置得琳琅滿目,光彩繽紛。
城內與城外,迥然不同,一片昇平氣象,市面繁華,與其他城市大不相同,由於行人熙攘,街道寬廣,武林人物多已看不到了。
天麟舉目一看,正北是內城,坐在馬上,已能看到皇城中的巍峨殿脊,一片金黃琉璃瓦,在西下的斜陽下,閃閃映輝。
正中有座氣勢雄偉,高聳半空的朱漆琉璃瓦宮樓,矗立皇城之上,想必就是百官進朝的五鳳樓了。
天麟遙見皇城氣勢,覺得那地方蘊藏著無上威嚴,令人看了立生不可侵犯之感。
想到當今聖上,舉國至尊,普天之下,望之伏跪,文武百官效死稱臣,權勢之大天下無匹。
一陣鑼鼓響聲,將天麟的思維打斷。
轉首一看,已到了一個寬大廣場之前。
廣場上,人群接踵,擠來擠去,前後左右,雜亂地擺著各種販攤,說書、算命、耍猴戲,兒童玩的假刀假槍假面具,應有盡有。
鑼聲,鼓聲,叫賣聲,嚷成一片。
廣場的盡頭,是座建築非常宏偉的廟宇,不少善男信女,進出廟門。
天麟凝目一看,巍峨的門匾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慈恩寺。
寺內殿脊輝煌,佔地極廣,蒼松古柏,翠竹成行,確是一座著名寺院。
轉首再看大憨,神色興奮,張嘴含笑,牛眼東瞧西看,望著販攤人群,已是目不暇接了。
繼續前進一段,發現南街一連幾座兼有酒樓的客店。
天麟心中一動,即在一座規模較大的酒樓店前,與憨哥同時下馬。
這時店門內,急步跑出來兩個衣著整潔的店伙,俱都滿面堆笑,恭謹地將馬接過。
天麟、大憨跟在另一名店伙之後,逕向店內走去。
進入店內,甬道長廊,精舍雅房,宛如官宦府第。
店伙見天麟衣著華麗,氣度不凡,引著兩人左轉右彎,直達一座紅漆金環的圓門之前。
天麟游目一看,是座獨院,紅牆不高,上覆綠瓦,數枝翠竹,斜伸牆外。
看罷,劍眉一蹙,心說:兩人何必要座獨院?有間雅靜上房足可以了。
但店伙已舉手在亮光的門環上,輕輕擊了兩下。
天麟繼而一想,有座獨院也好,夜間行事更方便。
心念間,呀然一聲,紅門開了。
天麟雙目一亮,驚得幾乎退後半步。
只見兩扇紅門之間,盈然立著一個年約十五六歲,一身淡黃衣裙的小侍女,鵝蛋形的小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黃衣小侍女一見天麟立即襝衽為禮,微屈雙膝,鶯聲說:“請爺廳上坐。
”天麟神色一愣,劍眉緊蹙,正待拒絕。
驀聞憨哥,拍腿跺腳,大聲說:“公子老弟,我想起來了,昔年我爹來時,也是選的這種有侍兒的獨院。
”說罷轉頭,不待天麟插言,即對店伙愉快地說:“很好,很好,就是這座獨院吧,速送一桌上好酒菜來,記住,還有這個。
” 說著,兩隻小手,即在胸前做了一個揮動手勢,接著,探手懷中,取出一錠足有二兩的銀子,順勢交給店伙,一揮手,急聲說:“快去吧,這是賞給你的。
” 店伙一聽,頓時呆了,他一直認為這位身高不足五尺的大頭牛眼人物,是個從仆,想不到今天竟看走了眼,這人不但爽快,出手也極闊綽,真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於是一定神,趕緊躬身應是,轉身大步走去。
大憨一見天麟無可奈何的神情,哈哈一笑,伸手肅客說:“公子老弟,請吧,就你閣下這身華麗的衣著,不凡的儀錶,加上那兩匹神駿寶馬,哪個店的小二哥不把你視為王孫、衙內公子爺。
”天麟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只得舉步進入園門。
進門是道迎壁,繞過迎壁一看,天,院中除了修竹盆花,檐懸紗燈,正廳階上尚立著三個年歲俱在十五六歲的小侍女。
三個小侍女,服飾相同,衣分白,粉、綠,三個小侍女一見天麟,同時襝衽行禮,齊聲恭謹問候。
天麟略一點頭,大憨微一揮手,兩人並肩進入正廳。
廳中雖然不大,但顯得異常富麗,漆桌亮椅,毛氈鋪地,桌前置一張銅暖爐,爐中炭火熊熊,廳中溫暖如春。
兩人落座,即有侍女端來兩杯香茗,四樣果點。
天麟雖然走過不少省份,甚至遠達甘西三危山,但卻是第一次前來長安,因此,覺得處處陌生,處處不同。
稍頃,侍女即請兩人入浴。
天麟洗去風塵,容光煥發,精神奕奕,愈顯得瀟洒飄逸,大憨浴后,也覺身輕氣爽,年輕了不少。
兩人浴罷,天色已黑,檐前紗齊明,廳內燭光如晝,正中桌上已擺好一桌豐美酒肴。
天麟、大憨分別入座,即有侍女執壺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