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之後,全場一片死寂。
飛鏢賽三太、藍衣婆婆和崔大奈等人,雖然俱是久歷江湖的高手,遇事相當沉著的人,這時也不由驚得神色數變,顯得舉止無措。
小婉粉面蒼白,櫻口微張,杏目驚懼地望著寬大黑影,兩手緊緊握著她的師父——昔年的飛鞭玉女藍衣婆婆。
白雲鵬劍眉緊蹙,俊面焦急,雖然仍不時望著樹梢上的仙人果,但神色間卻充滿了傷感、絕望。
他認為有了疤面人在場,今夜即便粉身碎骨,要想奪得仙人果,恐怕比登天尤難了。
因此,不由本能地看了蜷坐地上,體弱多病的老母一眼,星目中再也忍不住滴下兩行悲傷淚來。
血袍老人曾經親眼目睹過這位武林恐怖怪傑的廬山真面目,這時一見那道熟悉的寬大黑影,宛如晴天霹靂,完全驚呆了。
烏白二叟面色如紙,目閃驚急,額角上豆大的汗珠,簌簌地滾下來,二人看了寬大黑影的奇醜疤臉,懾人心神的目光和全場的震驚神色,知道疤面人真的來了。
一陣沉寂之後,白衣叟一定驚魂,似乎仍有些不信,於是兩眼一瞪,註定寬大黑影,厲聲問:“閣下是什麼人?”狂傲粗暴的白衣叟雖然聲色俱厲,但問話之前,也不覺加了“閣下”的尊稱。
寬大黑影仰面縱聲一笑,聲震山野,繼而朗聲說:“在下正是你要揪下腦袋的疤面人。
”烏白二叟一聽驚得渾身再度一戰,不覺腮肉抽動目光游移,顯得焦急萬狀,進退維谷。
疤面人如電雙目一掃全場,再度朗聲一笑,說:“自古豪傑俠士,敬的是忠臣孝子,賢士烈婦,殺貪官,儆污吏,剷除十惡不赦之人,爾等白髮蒼蒼,俱是武林前輩長者,尤應知善惡,明大義,辨別是非,想不到今夜以一顆仙人果,居然與一個孝心感人的後生晚輩恃強相爭,可謂厚顏已極,令人髮指。
” 疤面人詞嚴義正,侃侃指責,全場一片寂靜,疤面人說此一頓,繼而一聲懾人冷笑,繼續以深沉的聲調說:“爾等當知在下的慣例,疤面人不現身則已,現身則必殺人。
”此話一出,全場英豪,心膽一戰,立即掀起一陣輕微騷動。
血袍老人、烏白二叟,俱都驚得面色灰白,汗下如雨,呼吸異常急促,三人似乎已嗅出死的氣息。
這三個險毒老人,俱是兩手血腥,素性狂傲,殺人無數,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今夜也嘗到了被殺前的惶駭、驚恐。
馬慕黃、崔大奈等人,心情逐漸平靜,俱都神色肅穆,以崇敬的目光望著高立林中石筍上的疤面人。
疤面人如炬目光,註定血袍老人、烏白二叟,冷冷一笑,繼續沉聲說:“如果爾等即時遠離此谷,放棄這顆仙果,以全場中白姓少年之孝心,在下今夜當破例饒爾等不死。
”話聲甫落,馬慕黃、崔大奈等,同時轉身,一陣颯颯風響,幾人如飛縱向場外近百英豪之中。
血袍老人神色數變,緊跟緩緩後退。
四個兇猛大漢,雖然緊跟後退,但八道目光,卻註定枯樹梢上已通體變成血色的仙人果上。
烏白二叟也發現了,凶目中立即射出四道貪婪目光,神色猶豫,腳下遲疑,身形尚未後退半步。
老奸巨滑,城府極深的血袍老人,似已看出烏白二叟的心意,想是發現仙果已經成熱,自恃輕功火候,已達登峰造極之境,企圖在仙果一落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搶到手中,轉身閃電馳去。
再看疤面人立身之處,距離場中至少尚有十數丈,而且,疤面人並無入場之意,縱然他的輕功蓋世,待等發覺再想追時,已恐不及了。
血袍老人如此一想,後退身形立停,覷目一看,烏白二叟的眼神,果然不時偷偷瞟向疤面人。
白雲鵬聽了疤面人的話,一顆悲傷絕望的心,頓時又有了生機,這時看到仙果突然變紅,同時瀰漫著一絲異香,知道仙果就要脫落了。
於是,星目註定仙果,橫劍緩步,直向樹下走去。
白雲鵬一動,烏白二叟,四個兇猛大漢,也緩步向前逼進。
疤面人一見,頓時大怒,仰天一聲凄厲驚心的沖霄狂笑,聲震山野,直上夜空,林中松針紛落,山中宿鳥驚飛。
就在疤面人仰天狂笑的同時,場中暴起一陣驚呼大喝。
只見一道紅影,正由枯樹梢上疾墜而下。
白雲鵬身形如煙,直向下墜的紅影撲去。
烏白二叟,一聲不吭,也同時飛身疾撲。
四個兇猛大漢,似乎早有默契,同時暴喝一聲,兩個猛撞烏白二叟,兩個飛奔墜下的紅影。
馬慕黃等一見,雖然焦急大喝,但是由於距離較遠,出手已是力不從心。
就在這時,疤面人一聲震撼谷峰的驚心厲喝:“鼠輩找死……”死字剛剛出口,林空暴起一陣清越龍吟,飛虹在手,紅光奪目,右臂倏然一舉,飛虹閃電射出。
一道耀眼晶紅電光,挾著一陣懾人心神、震撼山野的呼呼響聲,直向場中,閃電射去。
場外近百英豪一見,同時脫口驚呼:“啊……驚天雷……”烏白二叟,被兩個兇猛大漢一撞,身形一閃,因此一頓,驟聞場外狂喊驚天雷,接著立感光華刺目。
兩人頓時大驚,嚇得魂飛天外,暴喝一聲,閃電後退,直向正西矮峰上,疾如流星般,電掣馳去。
就在烏白二叟轉身飛逃的同時,場中晶紅奪目劍光,盤繞如虹,閃閃似電,呼呼劍嘯中,暴起數聲凄厲驚心的悠長慘叫。
劍光,血雨,人頭飛空,整個深谷閃著紅輝,眩目驚魂,月華失色。
倏然疤面人神色凄厲,雙目如炬,一聲凄厲怒喝:“留下項上的首級來……”大喝聲中,右腕再度一揚。
一道耀眼青光,宛如划空閃電,挾著隆隆雷聲,穿過盤繞紅光,直向飛越林空,電掣奔向矮峰的烏白二叟射去。
刺目青華一繞,同時傳來兩聲直上夜空的驚心慘嚎,烏白二叟的無頭屍體,仆身栽進林中。
青紅電光嘎然而沒,全谷頓時一片昏暗,場外近百英豪,頭暈目眩,如痴如醉,眼前景物模糊難辨。
但遠山近嶺,空谷深淵間,仍響著隆隆如雷的回應。
久久,場外群豪的雙目,才恢復了視覺。
舉目一看,場中枯樹下,橫倒豎卧著四個兇猛大漢的無頭屍體,血袍老人張嘴瞪眼,垂直僵立,已驚嚇得暈厥過去。
白雲鵬神色雖仍模糊,但已跪在老母身邊,將仙果送進老母的口裡。
再看正東林間的高大石筍上,已沒有了疤面人的寬大黑影。
這時,疤面人的寬大黑影,宛如電掣飄風,盡展絕世輕功馭氣凌雲,飛出深谷,奔下山麓,直向前面大鎮上飛去。
天麟閃電飛馳中,舉目前後,顧盼左右,確定四野沒有武林夜行人物跟蹤后,立即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
繼而,經過一座枯林時,趁機脫下寬大黑衫,束好粉藍公子巾,一道亮影疾如流星般,直射鎮前。
這時,鎮上一片靜寂,櫛比的瓦面上,霜意更重了。
天麟縱落店中,確定身後無人後,悄悄推窗飄身而入,落地無聲,輕如棉絮,反手將窗扣好,自認相當滿意。
凝神一聽,對室鼾聲如雷,憨哥正做甜夢,知他尚未發覺,心中暗暗高興,否則明日憨哥醒來,定然啰嗦不休。
轉首一看床上,不覺頓時呆了,紊亂的被褥摺疊得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