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映白把買菜回來的陳靖陽抓進了房間。
“你有沒有想過……孩子是你的?”這是寧映白式的開門見山和無厘頭。
“啊?”陳靖陽手上提著一袋冰鮮還要去廚房處理,“我說了我早結紮了啊。”他是瞞著寧映白去的,回來給了她一個大驚喜,手術完半個月內不能做愛,那個寧映白和這個寧映白一樣罵罵咧咧的。
“那不是99%以上的概率嗎!小數點後幾位都沒有,一個兩個還搞科研的呢,你們就沒覺得1%是一個很大的概率?遠稱不上不可能事件吧!為什麼你、我、他都沒有想過,言之鑿鑿淼淼是他的女兒?是在逃避什麼嗎?你敢說你沒有早知道我要生孩子,你就早點在我身上播種的想法?如果是我懷孕之前我跟你們兩個人都做過,那其實也有可能我懷一對不同父親的雙胞胎吧?”這是寧映白式的連珠炮彈,她咄咄逼人的時候喜歡近距離地貼臉發言,眼睛一瞪對方就蒙圈一半。
“停停停,消停點!”她說的“雙胞胎”刺痛了陳靖陽,他想象出她的肚子比臨盆前還要大上一圈的畫面。寧映白顯肚子之後他頻繁地夢到她下不了手術台的場景,跟她提過一嘴,她明明也很害怕,還是說怎麼沒子宮的比有子宮的還怕。
“所以你真沒想過?為什麼啊?”寧映白的語氣還怪罪上了。
“我想過行了吧?那個月30天,我跟你打炮20天,剩下7天你來月經,還有3天你跟你那死鬼老公在一塊就中招了?那男的看著就虛!我還能怎麼樣?你要走,我怎麼留你?捆著你去打胎嗎?”幾句話根本不足以概括出那幾個月里陳靖陽的心路歷程,他們從頭到尾經歷了好幾次大波折,局外人聽不懂的。
“算了,我就是在逃避。”陳靖陽說得鬱鬱寡歡。
在她體內射過那麼多次,說不好就有幾顆精子跑了出去呢?他也查過,孩子出世前是可以驗出父親是誰的。可是這些於事無補,跟他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人不光人跑了,心也跑了,說重新愛上正牌男友就愛上了。後來事情成了定局,他想,管他孩子爹是誰,只要孩子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那就算是我的。
“陳靖陽,叫這個名字,你陽氣很重吧?我怎麼就把一個陽光開朗大男孩折騰成了你這種陰暗樣呢?”寧映白式的跳脫話題。
“你又想說啥?”他怎麼就陰暗了?
“我前面翻我電腦,原來我有推特的啊!那一條‘好喜歡跟大雞巴處男做愛啊’看時間說的是你吧?你是處男?”
“我喜歡你十幾年我怎麼不是了!”
“你們男的不是那種可以愛一個又操另一個的嗎?”寧映白式的習慣性鄙視男人。
“我不是那種人!你只喜歡處男,我不是處男我怎麼能站在這兒!”
“只?”怎麼聽起來像她上過很多人一樣,“所以我推特里的都是我和你的視頻吧?我操,你雞巴真的好大,你那裡是不是還有視頻完整版?推上就一些小片段還不露臉,快點給我看!”寧映白式的性癖大爆發。
“你怎麼就肯定我有?”
“因為我手機電腦平板里都沒有,那你肯定有。”
“我給你電腦加密了,有兩道破解程序才能看。手機平板裝不下,你要看高清的源文件,都是我拷給你的。”
“看個毛片這麼麻煩?”
“泄露過,怕了。”
“喲喲喲喲……”寧映白說這話時盯著陳靖陽的褲襠。
“別想了,你換過電腦,你這台沒有。”
“那就看你的。”
“我沒拿過來,那塊硬碟換下來了。”
“騙鬼啊你。”寧映白一巴掌呼了上去,“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你都會搞加密,還敢放著裝有性愛錄像的硬碟不拿在身邊?騙人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一半是我的身體你憑什麼不讓我看?”
然後不知怎麼的,變成了極其詭異的畫面,陳靖陽給寧映白連上了他的NAS,一起看著以前拍的性愛影片,他買回來的蝦滑和魚片放在顯示器邊滴水,沒來得及下樓冰上,屏幕上是寧映白隨機選的一部影片。
陳靖陽坐立難安,其實這麼多年他早就對自己的身體狀況脫敏了,過去跟寧映白也沒少看他倆的片子,還一起剪輯過。但那是過去的寧映白,這個寧映白沒看過他的身體也沒跟他上過床。他下意識地要把這個寧映白和那個寧映白分清楚,不過這個寧映白總是在模糊她們之間的界限,跟他證明本來就沒有兩個寧映白之分。
寧映白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畫面中的二人在用背後女上位性交,鏡頭拉近至交合處,男人粗壯的陰莖把穴口撐得滿滿當當,性器進出時飽滿的卵蛋拍打在她的外陰上,淫水和腺液被搗成白沫,兩個人的恥毛都濕透了。
“wow……”寧映白髮出讚歎的聲音。陳靖陽十幾歲時那種暴露身體帶來的羞恥感又上來了。
陳靖陽今天出門穿的只是一條寬鬆的運動褲,褲腰沒有扣子,寧映白的手輕而易舉地伸了進去,握住那根因為緊張還只是半硬的東西。“我去,你真的好大!”她爬祝凌的床時也摸過他的,光看視頻或者照片沒什麼感覺,握在手裡的對比衝突過於強烈。
命根子被把持住,陳靖陽閉上了眼睛。
寧映白還在一串串地冒出她的感想:“我這表情是在爽還是在痛?我去我的奶子甩起來看得我的感覺都上來了……你這小半年就靠這些片子度過的?我真不懂你,全世界最美的身體求著你做愛你竟然躲在房間里擼管?哦……現在不是全世界最美的身體了,在這裡‘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她手裡的大玩意兒硬得差不多了,“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你和我相處的每分每秒都在對比我和失憶前的我有什麼不同吧?從你的反應來看,我跟原來的我差得不是太多,但有一些小細節讓你覺得跟我做了就是在背叛她。我不會想那麼多有的沒的,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我,不是誰的替代品。”
“我沒說你是。”陳靖陽深呼吸,他被捏了一下莖身。
“那你雞巴在我手裡是怎麼個說法?”
“……哪個男人命根子在別人手裡還敢輕舉妄動啊!”
“我說,如果你現在驗出來孩子是你的,會怎麼樣?”寧映白的指尖擦過肉柱上的筋絡。
陳靖陽說得輕鬆卻也堅定:“直接帶你們走。”
寧映白鬆手出門,下樓時把樓梯踩得發出一陣急躁的“踏踏”響聲。她在院子里找到了帶女兒曬太陽的祝凌,寧淼淼看到媽媽來了,朝寧映白揮舞她肉乎乎的手臂。
“怎麼了?”寧映白來勢洶洶,祝凌還是不緊不慢地說。
“我懷孕之前,你對我做了什麼?”
祝凌沒有遲疑,以掩蓋他的慌神:“你怎麼會這麼問?”
“那段時間我跟你們兩個人都做過吧?你為什麼能百分百確定孩子是你的?”
“因為……”
寧映白打斷,替他把理由說了:“結紮也不是理論上的100%。你是有一發入魂的自信嗎?”
“我……”嬰兒車裡的寧淼淼咯咯地笑著,並不知道父母對她的出生暗藏了負面心事,祝凌沐浴在春末的陽光里,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笑容,對比之下他的內心彷彿一潭死水,“那些理論上存在的可能我不想去想太多,我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自然是希望孩子是我的。”
“普通男人在老婆有另一個固定性伴侶的情況下,親手把對方屌剁了都活在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陰影里吧?”寧映白說得大聲了些,寧淼淼被嚇到了,小臉變皺,哭了起來,哇哇地叫喚。
祝凌把寧淼淼從嬰兒車裡抱出來,拍打她的背部安撫她。他的臉色不佳。
“他能知道我不想懷孕你不知道?你跟我做愛都有好好戴套的話懷孕概率有多少,2%,3%?還是說你看著避孕套破的?”
寧映白摒棄掉愛情之後敏銳得可以切中問題要害。
她的身體素質高,沒有出現過別人身上可能會出現的很多癥狀,她說她經歷的痛苦比網上帖子里描述的少很多,但一個巨型異物佔據著腹腔,人體不可能沒有不適。和寧映白失憶前在月子中心的相處中,祝凌觀察得出的結論是,她承受過的痛苦才是聯繫她和孩子的紐帶,她缺少人類鼓吹了千百年的母性。
在缺少了過去所有的記憶之後,寧淼淼對她而言只是一個人為強加聯繫的陌生嬰孩,寧映白的本性是厭惡小孩的,她對寧淼淼的哭鬧沒有母親的憐惜,只會覺得她吵鬧。
祝凌意識到他和懷裡的孩子處在同樣的位置上,而他還多了一層加害者的身份。
“沒有,就是意外懷孕。”臉色煞白的祝凌延續他的謊言,“回到你的問題上,你要問我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從科學理性的角度向你解答。從源頭解釋的話要說到我們的感情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現在這樣的,我只能簡略地說我愛你,所以我接受你對其他人有需求,所以我會希望這孩子是我們所出。我用感情把那一丁點可能性給抹除了,大腦屏蔽了這一區域的所有內容,在你問我之前,我真的沒想過。”
寧映白把這一段話簡潔地理解成我愛你愛到逆男人的本能而行,說來說句還是男人的那點心思。“那我現在問了,你可以考慮了,這個孩子是他的話,你該怎麼辦?”
“你帶她走吧。”祝凌的手停留在寧淼淼的背上。
“這麼乾脆?”
“你生的,我還能怎麼樣呢?”祝凌在想他的這句話聽起來是不是釋然了。
“我走了之後恢復記憶了想起了我愛你怎麼辦?”
“那你再回來吧。”祝凌盡量使他的手臂看起來抖動得不明顯。
寧淼淼久哭不停,引來了保姆,保姆看了一下,說寶寶可能是要換尿布了。祝凌“哦”了一聲,抱寧淼淼回了主卧,拒絕了保姆的幫忙,自己換完了尿布,處理乾淨后寧淼淼在大床上開啟了短暫的睡眠。
祝凌坐在寧淼淼旁邊,無聲地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
如果沒有經歷過這幾個月,他也不會窺見幸福的一角,即使這都是他偷來的幸福。雖然滴血驗親還沒有開始,他自行認領了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