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
“嗯。”
陳靖陽下車給寧映白打開車門,她牽著的小女孩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說了句“陳叔叔好。”
“先送淼淼回去?”陳靖陽說。
“不用了,就去咱倆平時訂的那套間,她能自己睡的。”
“讓你們家保姆看著她不是更好么?”
“我不想再繞路回去一趟了。”寧映白抱著寧淼淼上了副駕駛座,關上車門,“我想你了。”
陳靖陽呼吸一滯。“我也是。”
這一路車開得沉悶,他們沒怎麼說話。但眼角餘光掃到寧映白時,陳靖陽總覺得她今天刷手機的動作都比平時更歡快一些。
進了酒店,把寧淼淼放到床上,寧映白掩上門,轉身就被陳靖陽按在牆上。二人一路熱吻進了浴室,就地來了一炮,做得跟開閘泄洪似的。
寧映白想這次他們也沒有很久沒見,怎麼做得這麼瘋狂?然後她又被放倒在床上,也沒有去數自己高潮了幾次。跟陳靖陽做愛就是這樣,他清楚她在性事上的所有喜好,能在她不說出口的情況下根據她的細微表情變化進行改變。
說來也怪,他們搞上也有好幾年了,在那之前她和很多人發展過肉體關係,搞不了幾個月就會膩——包括她的丈夫。只有陳靖陽能讓她想一直和他做下去。
這倒也不止是因為他的硬體條件在男性里過於優越,這個缺乏安全感的傢伙隔三差五就會向她確認這個問題,所以寧映白很清楚背後的原因。
她被屢次送上高峰,大腦里的花火匯聚又炸開,借著激烈性愛過後的輕飄飄之感入睡再合適不過。
身體傳來一陣熟悉的感覺,她想這應該是陳靖陽在給她清理身體,微微睜開一隻眼,果然如此。
“白姐,你離婚跟我在一起吧,我會把淼淼當做親生孩子的。”他又在這麼說了。
一次次地被拒絕,下一次還是會用最直白的語言和最誠懇的態度說出來。她聽得出來。
“淼淼本來就是你親生的。”寧映白還沒完全恢復清醒,她說話也是輕飄飄的。
“啊?”
寧映白拿過枕邊的手機,打開了一個微信公眾號,遞給陳靖陽:“今天剛出的結果,差點忘記跟你說了。”
“檢驗結論:支持陳靖陽屬寧淼淼的生物學父親……”陳靖陽滿懷著疑惑念完屏幕上pdf的最後一句話,直接從床上跳起來,寧映白的手機也差點被他扔了,“什麼時候的事?”
“前兩個月,我隱隱約約覺得淼淼應該是你的孩子。”
“不是,你懷上淼淼之前我早都結紮了啊!”
“所以我一點都沒往那方面想過,直到……過年回家,初四那天我帶她跟你見了一面是吧,你帶著她看書的時候我就莫名地感覺……好像。明明她都長這麼大了,我才第一次感覺到。反正做鑒定也不費事,花點錢就行了。”寧映白下床走到陳靖陽身邊,撫摸他的臉頰,“當年我不是跟你說我有多囊,跟他做也都是戴套的還能懷上很神奇么,看來更神奇的是你吧。”
陳靖陽不作聲。
一滴滑落熱淚從寧映白的指間流到她的手背上。
“哭什麼。”她問。
“我沒有!”陳靖陽去床頭抽了一張紙,“誰遇到這種事不激動啊!”
“行啦。”寧映白從背後抱住他,“我會去和他說離婚的。生日快樂。”
“啊?”陳靖陽還沒從那種大喜大悲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陰曆的。”
“我從來不過陰曆的生日啊!”
“閉嘴!白送你一個女兒你管他是星期幾,不想要啊?”
“沒有!誰會把孩子當禮物啊!”
“那你想要什麼禮物?”
“一本離婚證和兩本結婚證。”
“這又算什麼正經禮物?”
“我不要禮物了,我要咱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下去。”
“這就一家三口上了?走吧,看看咱女兒去。”
寧淼淼平躺在大床上安靜地睡著覺,小傢伙像是夢到了什麼美事,嘴角還帶著笑意。這還是陳靖陽第一次正式以將寧淼淼看作自己的“女兒”,雖然她還在寧映白肚子里時他就一點一點地看著她長大了。
“在想什麼?”寧映白為寧淼淼掖好被角,看了一眼陳靖陽,他的眼神和平日里明顯不同。
陳靖陽笑了笑說:“在想她為什麼一點都不像我。”
“她要是像你,咱倆也就不用拖到這一天了。”寧映白望著寧淼淼說,“或者出現點遺傳特徵啊、血型對不上什麼的問題。結果出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那個不離婚的理由真的只是一個借口。這些年委屈你了。”
“說的什麼話,咱倆誰跟誰啊。”陳靖陽打了個哈哈,這個話題就這麼過去了。
委屈嗎?那還是有過的,那種感覺最為強烈的時候,就是六年前寧映白剛懷孕時。
他們剛好上的時候,她對他說過“懷孕?那我肯定打掉啊,跟你說過八百遍了我不喜歡小孩。哦你說他的啊,一樣打啊,有區別嗎?”
她也同樣對他說過“陳靖陽,你不要管我了,肚子是我的,我決定生下來,就這樣了。”
是的,他們都談不上“在一起過”,只能用“搞上”或者“好上”這種字眼。雖然相識於年少,但重逢時她已是他人的女友,二人酒後亂性后一路發展成了長期的炮友關係,再後來是互有情意的情人,可寧映白還是嫁作他人妻,並生下一女。既然如此,陳靖陽就決定了做她一輩子的情人。
陳靖陽曾有無數次慶幸寧映白有著強勢的性格和強大的基因,她讓女兒隨了她的姓,女兒又長了一張著跟寧映白幼時一模一樣的臉龐。所以陳靖陽可以假裝在寧淼淼身上看不到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此時此刻再想起這種念頭,可真是莫大的嘲諷。
當年他是為了她的安全去做的結紮手術,但更早之前他就想過自己此生都不需要所謂的後代。
他不在乎去養別人的孩子,說到底無論父親是誰,寧淼淼都是寧映白的女兒,這就夠了。
突如其來地知道寧淼淼身上也流著他的血,陳靖陽除了欣喜,也想起了過去看著心愛女人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的心酸。那時候他們還在學校里,寧映白得大著肚子去上課,本就惹眼的她招來了數不清的非議。
寧映白說了很多,包括但不限於“我還是害怕”“你說我肚子上會留多少妊娠紋啊”“要是我掛了你幫我把號上的東西都刪了吧,反正你也不差我那幾個臭錢”……進醫院前他們感覺流幹了彼此的眼淚。
寧映白生產的那天,進去陪產的是她丈夫。陳靖陽在產房外遠遠地看了一眼,在護士趕他走之前拐進了樓梯間,點燃了這輩子唯一一支煙又迅速熄滅。
那個位置原本是屬於他的。
不僅如此,他錯過了寧淼淼無數個成長的瞬間。寧映白再喜歡在私會時帶孩子出來,他們也不可能日夜相處。
他恨過自己的無能,也恨過她的丈夫,為什麼要在她明確不願意的情況下勸她生孩子?
寧映白選擇生產的理由一直是梗在她和陳靖陽之間的一道刺,他們作為情人和朋友可以無話不說,除了她丈夫用什麼說動她生下寧淼淼,和她為什麼一直沒有離婚。
現在這兩個問題都不重要了。
中學時的某一個晚修,陳靖陽和寧映白一起看完了一部青春電影,裡面有一句台詞他至今都記得:“等你醒來,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陳靖陽把寧淼淼抱回了他們的卧室里,放到了大床的正中央。寧映白笑他怎麼第一天當爹就這麼父愛泛濫。
他看著面前這隻縮小版的寧映白說:“對,我要把這些年失去的都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