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砰——”汽車相撞,大火瀰漫,耳邊吹著海風,火的灼熱感撲面而來。
瞳孔映著燃起的大火,窒息的絕望感隨著火焰掐住他的脖子,火中人的慘叫隨著火焰化為虛無,只嗓子眼猛地收縮,李秉承大叫了聲,心臟都被火焰燒著的坐了起身。
喘息,喘息,心有餘悸的喘息。
額間布滿汗珠,背心被汗水濡濕,愧疚、絕望、恐懼全然混雜在心口,那所有的一切都充盈在大腦內,里裡外外的將他包圍。
陽台外傳來孩子的喊叫,將被夢魘困住的他拖回人間。
視線移動到餐桌邊牆壁掛著的時鐘,李秉承定定地看著透亮的房間,汗水從鬢角流下,他喘息著,但七點多鐘的時間,卻聽不到一點除他以外的人聲。
“梓茵!梓茵!”
隨著夢境帶來的恐慌,李秉承不安地站了身,一邊喊著,一邊向衛生間旁的房間走去。拍響房門,屋內沒有人應,他摁下把手,推門而入,看著整齊的床鋪,那不安擴大了數倍。
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機械的女聲將心臟跳動的頻率無限加快。
李秉承連忙轉身出屋,快步走到陽台,看著昨天洗的睡裙掛於衣架,前幾天洗的長款睡裙也掛在衣架上,僅有的兩套睡衣都在這裡,而床鋪也沒有人動過。
恐怖的念頭在腦海中產生,一縷紫色的曲折電絲刺入心臟,他雙手握緊,顫抖地看著那沐浴在金光下被風吹動的淡藍色睡裙,耳邊只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像是跌入地獄,寒冷異常。
“姓名。”
“余梓茵。”
“年齡。”
“二十五歲。”
“地址。”
“荊門洞16號樓二層201。”
“您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叔叔……是收養她的人,她父母在她十歲時去世了。”
“您什麼時候發現她不見的?”
“昨天晚上七點多她給我打過電話,當時我在喝酒就沒接。晚上回去我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接,不過她發消息來說要加班。吶,這是信息。我當時喝多就睡覺去了,今天早上發現她還沒有回來,打電話還是接不通,我覺得不對勁,就過來了。”
“有聯繫她的單位嗎?”
“嗯,聯繫了,可是對方說昨天晚上不加班,還說有同事看見梓茵準時下班離開了。”
“那她的朋友呢?”
“她很少跟朋友出去玩……”兩隻手在腿上搓著,李秉承道:“家裡就我們兩個人,她平時工作結束就會回家的。”
“就您們兩個人嗎?您沒有結婚?”叄十多歲的男警察手上記錄著信息,時不時的抬眼看他。
李秉承緊張的咽了口口水,表情有些僵硬,不願提起這件事地道:“離了。”
領了一張條子,李秉承走到長椅旁,雙手摁著大腿坐了下來。
工作時間,派出所里陸續進出著人,一個女孩拎著早餐走進來,他看著塑料袋子里熱騰騰的包子,又望向門外樹枝落在地上的大片倒影,手中摩挲著通知的單子,抬頭,見那警官拿著文件走過來。
“您先回家等等,如果是綁架,一定會有綁匪給你打電話,過會會有同事到您家裡,您不用擔心,其餘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
李秉承站起身,聽到他這話,連忙點頭答應,“好好,謝謝同志!謝謝同志!辛苦了,同志不用送。謝謝、謝謝,一定要找到梓茵啊!謝謝!”
派出所對面是有五六層的樓,正對著派出所的門便是一家拍早點的飯店,馬路和人行道一刻不停歇的來回走著人,退出了派出所,李秉承站在屋檐和樹蔭的空隙間,陽光從頭頂照下來,看著這些熟悉的景物,突然的陌生感只令他感到焦慮。
低頭看著手中紙上淺淺印著的名字,胸口抑塞的喘不過氣,彷彿一面完整的鏡子在一點點的破碎。
安慰自己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李秉承對摺單子,將它塞入口袋,光下睜不開的眼睛掃了圈周圍的事物,他抬腳,蒙著頭朝右邊方向走去。
牆壁上的圓形時鐘勻速走動,叄根黑線中最短的走的最慢。
等待著,李秉承看著桌上的座機。等待著他靠著沙發,雙手擦進發間將短髮揉亂。等待著胳膊肘壓住膝蓋,他雙手交叉的看著茶几上的紅色電話。
時間過得極慢,慢到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無法將身體里的濁氣帶出。
“叮叮叮。”座機響起,李秉承一喜,連忙拿起話筒接聽電話,可那邊的聲音卻令他上揚的眉毛慢慢落下。
“秉承哥,出來打牌嗎?我就在東街這邊。”
“今天沒空,掛了。”
“哎,秉承哥……”
對話一句未說完,李秉承就掛斷了電話。屋外的日光佔據了整個陽台,陰暗的房內帶不出一點涼意,他額間是大顆的汗水,脫掉外套,背心已汗透了數次。
看向時鐘,時間是下午一點,身上的酒氣未消,半天沒吃飯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他站起身,在屋內來回的走動,日光不知不覺間傾斜的落在陽台上,他敲著手掌心,拍著腦門,來來回回的踱步等待電話響起,直到餓得受不了了,才走進廚房。
“媽的。”
視線瞄著灶台上的鍋,掀開鍋蓋,看到裡面涼了的菜,他猛地將鍋蓋拍在桌上,雙手叉腰,咬牙切齒地在廚房走動,深色的瞳孔在眼中顫抖,迸裂般的情緒匯聚在身體里,隨著一天最熱的時刻,要將他炸個粉碎似的壓抑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