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梓茵看了馬路上的情況,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反手帶上門,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李賀煜接聽了電話,她慢慢轉過身,樓下的場景與她離開之前並無太大改變。
氤氳潮濕的凜冽空氣撲面而來,混合點塵埃落定再起生機的草腥,樓下兩側停著許多自行車、電動車,兩個在雨中加深的綠色垃圾桶蓋著蓋子佇立在路邊,高高懸挂的電線從人行道上方無邊界的延伸。
時間大概在早上六點左右,清晨的車輛不多,涼涼的細雨滴在灰白的襯衫上,她淋著小雨跑到對面,手腕與身體用力的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走進去,鬆開手,門自動合攏,回彈了一下才關上。
視線從台階向上移動,入眼的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細縫。
余梓茵狐疑,扶著扶手上了樓,拉開房門,熟悉的味道侵入鼻腔,清明的目光在室內落下,她不知所措地看著屋內的一切,慢慢走近。
陽台外是霧蒙蒙的天,沒有開燈的屋內比室外要昏暗,混亂的客廳里,沙發朝上地躺在地面,像是入室搶劫,但又不能確定。
抬腳走上高一截的木地板,站在木板的邊緣,她一時無所適從,目光沒有定點的在屋內徘徊。
雨水傾斜地落進陽台地面,掛在衣架上的衣服還是她走之前晾曬的,擺著電視劇前的茶几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處處充滿生活的痕迹,卻又與日常生活拉開了距離。
走到沙發旁,她推開卧室的門,嘴裡喊著“叔叔”,見無人,又推開了旁邊房間的門,無人回應,連喝醉酒的鼻鼾聲也沒有,余梓茵手足無措,退出房間,轉過身,看著亂糟糟的房子,她不知任何是好,只想下去找李賀煜,將這件事告訴他,但樓梯道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是從下面走上面的聲音。
抱著是李賀煜通話結束上來的想法,余梓茵向門走近,站在稍高的木地板上,扶著牆,見一隻手腕稍粗的手從門縫間伸過扶住門沿,一個穿著皮鞋的腳出現在門檻前,帶著喘氣聲,門向外拉去,在左邊牆壁的盲區內,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從左邊出現。
見到來人,余梓茵愣了下,眉頭微蹙,有些不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趙戊寅。
“主編?”她出聲,扶住牆壁稜角的手不自覺收緊。
“梓茵,你在家呀?”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和,一層樓梯對於趙戊寅來說還是比較吃力,他喘著氣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像雨又像汗的水,又擦了擦後頸,忽然停下動作,道:“我能進去嗎?”
“啊?奧,可以,不過……不過有些亂。”
余梓茵落下手,站在入口中間,說話時,身體向右側了下,帶著幾分疑惑和猶豫。
配合她的動作,趙戊寅歪頭向里看去,屋裡沒有開燈,但還沒有昏花的眼睛看到了倒在地上沙發的一角,他吁氣,目光從沙發移到余梓茵的臉上,道:“這是怎麼回事?是遭賊了嗎?有丟了什麼東西嗎?”
“我、我也不知道……”余梓茵左右回顧著,那點機敏被封印了般,無助又苦惱,面對著突如其來的衝力,沒有逃脫的喜悅和平安歸家的慶幸,只雪上加霜,束手無策到了極點。
“你別慌,先報警。”趙戊寅還是冷靜的,只又用藍色的棉布手絹擦了擦額頭,但看見余梓茵站著不動,雙手扣在一起為難的樣子,他環視了四周,問:“是手機沒電了嗎?那你先看看丟了什麼東西沒有,我給打電話報警。”
余梓茵沒了辦法,只能順著他的話點頭,心中期望著下面的李賀煜能趕緊上來。
趙戊寅歪著身體掏出手機,摁了幾下按鈕,像是點進了電話薄,輸入了警察電話,但準備按下撥通鍵的手頓了下,他抬頭看過來,道:“梓茵呀,你叔叔在家嗎?家裡還有別人嗎?我不了解這裡的情況,要不我打通電話,你來說?”
在報社工作了半年,從實習到轉正,雖然經常幫助她的前輩顧方狠狠坑了她一把,但在這個時刻,這位恰巧來拜訪的她的直繫上司應當還是信得過。
況且李賀煜就在下面。
“好。謝謝您。”
趙戊寅摁下電話,接通的是機械女聲,他將手機遞給余梓茵,余梓茵微微彎腰接過,手機貼在耳邊,撥通的電話不是直接接聽的,而是需要根據提示一步步選擇。她轉過身,根據手機里的提示,在按鍵上摁下了一個數字。
從右肩的空隙能看見站在玄關旁的趙戊寅,他偏頭看了眼玄關旁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有些緊張地將擦臉的手絹放進左邊口袋,看向背對著他聽著電話的余梓茵,道:“這些天你都去哪了梓茵,警察和你叔叔都找到公司來了。沒有你的消息,公司里的人都還以為你出事了。”
左耳朵聽著電話,右耳朵聽著後面人的關係,余梓茵側身看向趙戊寅,不知道怎麼解釋,只難為情地皺著眉,回了句:“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還沒辦法說。”
她轉回身,放下左手,準備點下最後一個按鈕,接通警方的電話。
身後的人仍講著話,她沒留心聽,全神貫注地看著手機屏幕,待後面的人說完話,她象徵性的“嗯”了聲,感覺到有人在慢慢靠近,她舉起手機貼在耳邊,轉過身向後面看去,電話那邊剛想起一個問候,趙戊寅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
一塊白布堵住了口鼻,刺鼻的氣味進入身體,余梓茵瞳孔放大,左手一松,電話掉在了地面,身體被推動的向後倒去,一個顛簸,她被死死地摁在沙發上,嘴裡嗚咽,雙腿掙扎,只驚恐地看著忽然面目猙獰地趙戊寅,手掌怎麼都掰不開那捂著她嘴的手和白布。
白布下的呼救含糊到了極點,難以置信只在瞬間被求救的慾望抹去,摁住白布的手用了極大的力氣,余梓茵要窒息了般,蒼白的臉通紅起來,兩個眼睛死死地盯著上方的人,充滿恐懼和不甘,只身體一陣顫動,眼皮落下,像死去了般,沒了聲息。
“呼……呼……呼……”
放下手,趙戊寅大喘氣,看著倒在沙發上的余梓茵,他虛脫了似的,身體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