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時間,任唯並不是第一次做提拉米蘇,她上烹飪課的時候就學過這個。不過按照彭非善的口味減少了糖的用量,增加了咖啡酒的量,結果還算可以,苦中回甜,任唯一看時間,快要到十二點了。彭非善說過要吃完午飯才會走,她匆匆把提拉米蘇放到冰箱里冰鎮著,急急忙忙地跑向餐廳。
餐廳里坐著還在島上的四個男人,任唯腳步一頓,才反應過來昨天一整天都沒回裴元征的信息,她有些懊惱,之前為了做戲做得真一點她幾乎每條消息都在回,現在放了裴元征一整天鴿子,她瞬間感覺到了用完就丟的渣女感。等彭非善離開后給裴元征打視頻電話好了……任唯這麼想著,坐到了彭非善身邊。
午餐比較簡單,每個人的都不一樣。令夷和她的是中餐,亓衍吃的是日料,原桀和彭非善一個吃的魚,一個吃的牛排。任唯捧著銀耳枸杞紅棗粥喝了一口,覺得暖融融的,身體也舒服了很多,雖然是在熱帶海島,但是剛才的廚房裡冷氣很足。原桀坐在她的右手邊,看了一眼她的午餐,注視著那碗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任唯以為他好奇這個東西,就問了他一句:“你要嘗嘗嗎?”
原桀卻反問她,“你還疼嗎?”
“咳咳咳——”任唯猝不及防被銀耳粥嗆到,只聽到兩邊都是丁零噹啷刀叉丟在盤子里的聲音,背上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右邊的手遞過來了紙巾。任唯扯過紙巾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汪汪地抬起頭,她轉頭看著原桀,聲音里還有些沙啞,“你為什麼連這個都知道?”
“是我說的。”彭非善卻主動接過了鍋,“你需要好好休息。”
噢……任唯沒法去指責過於代入papa這個身份的某人,他這已經不是papa,快要變成mama了。任唯用勺子舀起一口湯,無聲嘆氣,“其實我自己會說的。”她真的不是二傻子,不可能這個時候還接受他們的求歡。
“那就好。”彭非善點了點頭,“我離開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
令夷放下了被他攥緊的筷子,隔著桌子對任唯微笑,“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無比溫和的語調,卻讓任唯敏感地察覺到了幾分平靜海面下的暗涌,她眨眼,看了眼彭非善不知為何變得冷硬的表情,然後主動把自己舀了一半的銀耳粥推向令夷,帶著祈求地去看他:“令夷,這個我吃不完了……”
令夷下巴的肌肉抽了抽,最終沒說什麼,而是微笑著回應,“我們一起吃好了,等會兒和我一起午睡嗎?”
任唯只得點頭,再次看向彭非善時,他已經低下頭在切那塊五分熟的牛排,肌紅蛋白的顏色看得任唯有些心驚膽戰,這兩個人……吵架了?不過彭非善已經快走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這麼想著,任唯順手夾了一筷子自己的百合圓子給彭非善,在他的目光中,刻意歪著頭溫柔地微笑:“這個很好吃。”
分出去兩份餐,兩個男人都安靜了一些。那邊好端端吃著壽司的亓衍用餐巾擦了擦嘴,才低笑著說了句:“你看起來比之前遊刃有餘得多了。”
對他,任唯的確很想忍,但是這會兒她一邊咬了一口原桀贈送到她碗里的魚肉,一邊暗搓搓地懟了回去:“可能因為我的老師們教育得好。”
鑒於原桀的確是她的老師——這人在教她畫畫上還是很正經的,任唯非常尊重老師地悄悄跟原桀咬耳朵,“我剛剛烤了小蛋糕,低糖低脂那種,等等下午茶可以吃。”這是非常簡單的一個東西,做提拉米蘇的空閑里就弄好了。
原桀卻手癢地捏著她的下巴,不顧她的極力遮掩,在另外叄個人的注視下,直接親了她一口,心情非常好地說道:“我們可以試試新來的顏料。”
任唯有些慫慫地不想抬頭面對其他叄個人,她就知道這種情況真的太尷尬了,完全不給她隱瞞的機會。
一頓午餐就在這樣的氣氛下結束了。任唯等著其他叄個人離開,看到彭非善也站起來時,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些不舍的情緒在心頭髮酵。她把手放在了彭非善的手裡,挽著他的手臂慢慢走向距離別墅五百米的直升機坪。
平坦的地板被太陽照射得有些燙,任唯撐著自己的小陽傘,手裡拿著請侍者幫她帶來的黑色飯盒。她垂著頭把飯盒抱在懷裡,卻不想去看就站在身邊的額彭非善。
“你可以去看我。”彭非善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或者等我回來。”
任唯抬頭看著他,眼睛里是流露著不安和不舍,她小聲開口問道:“……你要什麼時候回來呢?”
“可能一個月,也可能兩個月。”冷酷的男人面上雖然不動如山,但是心底卻也在嘆息,他的時間太少了,而她似乎還需要更多的鼓勵。
任唯咬了咬唇,並沒有現在就答應他,她把一直抱著的飯盒塞到彭非善的手裡,“給你,路上可以吃,不會很甜的。”
彭非善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墨綠色的雙眼深沉地與她對視,他說著臨行前的叮囑,“我已經聯繫了幾個美術學院的教授,你記得要聽課。原說你的天賦非常難得,不能去浪費它,需要什麼直接跟我說。”
“好,我會的。”任唯眨了下眼睛,這也是她的意圖,答應了他。
“聽不懂就叫原桀或者亓衍。”他一改平日里的寡言,殷殷切切地說著。
“好,我知道了。”任唯壓了下頭。
“不要單獨和令在一起,他會很危險。我知道你想要報恩,但是不能縱容他。”
“好。”
“我給你的槍要經常練習,不要丟了。”
“好的!”
“好好照顧自己。”
“好……”
“要想我。”
“……”
任唯看著他的眼眸,裡面是一種充滿了憐惜和愛意的溫柔。
“我會想你。”她最終回答了這樣的語句。
捏著她的下巴的手指稍稍用力,抬起她的臉的同時,高大的男人彎下腰,附身進入她的小陽傘里,灼熱的雙唇再一次吻住了她。舌尖在唇上游弋,少頃,卻是毫不遲疑的侵入,攪動著她的舌尖,微微的疼痛似乎在強行要求她必須要記住他的一言一句,必須要學會……記住他。
任唯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把快要在兩人的激吻中被衝散的傘,他的手裡還拿著那個她給的飯盒,沒辦法像平常那樣伸手來抱她。任唯卻開始懷念他的懷抱,灼熱而寬廣,像是他的人一樣,對她始終毫無保留,卻縱容著她的小脾氣和不安的焦慮。
那把精緻漂亮的陽傘終於落在了地上,任唯伸手努力抱著他的脖頸,在兩人緊緊相貼的身體中,回應著他的吻。她用從他們身上學到的技巧,用舌頭勾纏著他的舌頭,交換著呼吸的同時交換著唾液。他身上的氣味是種令她心安的煙草和沉香交雜的味道,是屬於成熟男人的味道。他的舌頭燙的讓她像是被灼傷,卻不捨得放開一點點,她很清楚,接下來的就是離別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的重逢。
任唯的眼睫沾上了濕意,交握在他黑色的腦後的手腕上,金色和鑽石的手鐲有著奪目的光芒,最中心的紅寶石將日光折射成點點紅光,純正如血的顏色像是他的心頭血,卻心甘情願地獻給了她。
綿長的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任唯感覺肺部都有了缺氧的炸疼,彭非善才放開了她的唇,卻還是用雙唇摩挲著她的臉頰,吮去她眼角的淚珠。他看過她的淚水很多次,這次卻讓他萬分不舍,苦澀和甜美同時在口裡蔓延,他聽到了直升機螺旋槳發動的聲音。
彭非善抱緊了她,用緊緊貼在她耳邊的嘴唇,在風聲中說出了早就盤旋在心中的愛意,“TiAmo。”
“我愛你。”
不同的語言表達了相同的意思,任唯瞪大眼看著他,頭髮被風吹得凌亂,讓她不由得有些煩躁,她現在該說什麼?謝謝嗎?還是其他什麼?那樣重如千斤的愛語她能夠給予怎麼樣的回應?她還有什麼樣的東西能夠回報?
任唯突然開始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慌亂和不安幾乎要佔據了她的心。
彭非善注意到了她的焦躁,他親了親任唯的額頭,還是選擇安撫她,“不用著急,Amore,慢慢來。”
“可是——”任唯著急得快哭了,她怎麼能夠,怎麼能夠對他的愛意視若無物?
“Amore,我會等你。”溫柔的吻再次吻住她,他的氣息平和得奇迹一般撫平了她不知如何反應的心,耳邊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我們擁有的時間還很長。”
任唯咀嚼著他的那句話,看著高大的身影登上了直升機,她的裙擺和頭髮被螺旋槳帶起的狂風吹得七零八落,她卻固執地看著那關閉的艙門。巨大的噪音中,直升機飛向天邊,逐漸成為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任唯隨手攏起自己的頭髮,低頭看著落在腳邊的陽傘,那可憐的傘被風吹跑了,然後又被侍者撿回來放在了她的身邊。她半蹲下身,重新撐起陽傘,走向平台的出口。
山風忽起,樹葉和樹枝在風中發出“嘩——”的聲音,向下看去,綿延的山林像是綠色的海洋,一直連接著更遠的深藍色大海,無邊無際的大海平靜得似乎沒有一絲波瀾,安靜地倒影著天空和飛鳥。
而她的心,卻再也不能那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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