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鄧文原將帶來的保溫盒打開，把骨頭湯倒入碗中，再走到病床邊，一口一口餵給媽媽喝。
“文原，”媽媽喊住他，神情認真，“你想出國讀書嗎？”
“媽媽仔細想過了，你成績好是好，能考到國內很不錯的大學，可是你小姨說了，以你的成績，能為你申請到牛津大學，這怎麼說，也比留在國內好。”
“再說了，你爸爸欠了那麼多錢，即使我和他離婚，後面生活肯定也不會那麼平靜，出國避避風頭，對我們都好。”
聽媽媽分析利弊，鄧文原始終沉默，腦海里全是尹清染的身影。
這裡確實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除了她。
“媽媽，我再考慮一下吧。”
黃昏時刻，鄧文原憑藉上次送尹清染回家的記憶，一路尋到她家樓下。
翻出有些破舊的手機，他打開和她聊天框，開始打字——
【家裡出了點事，我可能要...】
刪掉，他眉頭一皺，又重新開始組織語言。
【你在家嗎？我在你家樓下，有些事想和你當面說。】
猶豫不決，他手指幾次懸在“發送”鍵上又馬上退開。
一邊是前途，一邊是她。即使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她，可是家裡並不會讓他來決定這件事，畢竟他只是家裡的小輩。
可他不想和她分手。
異國戀，他並不確定她會不會接受。以她的性格，也許他坦白的那刻，就是他們分手之時。
怎麼辦啊？
命運將他推到風口浪尖，年幼如他，實在不知無法抉擇。
屏幕熄滅又亮，反覆多次，他還是沒能將信息發過去，茫然抬眼，卻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乖乖，”尹清染被比熊拉著跑，臉上都是開心的笑容，“慢點，我跟不上了。”
祺栩見狀擋到她們身前，將小乖拎起來：“能不能聽姐姐的話，啊？”
送到祺栩家的比熊最後是尹清染給它取了名，就叫“小乖”，今天兩人都不在學校自習，一起吃完飯後便下來遛它玩了。
“它越來越不聽話了，”尹清染玩著它的毛，向他抱怨，“是不是和你學的，就喜歡和我作對？”
“我哪敢啊？”
兩人越走越近，在鄧文原的眼中，她們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怕被她們發現，鄧文原一個轉身，躲到了樹後面。
走出幾步，兩人找到一個長椅，乾脆坐下來聊天休息。
“我媽明天回來，”祺栩自然地攬住她肩膀，小聲和她說，“我想和她說我們的事。”
祺嫣向來開明，待尹清染如親女兒一樣，祺栩想要坦白，是想對這段關係負責。
“媽媽要是知道了我和你在一起，估計會把我罵死，你到時候幫我攔著點。”
尹清染一手摸著狗狗，一手摸著他，讓他靠在她肩上，開玩笑道：“我才不攔。”
“真的嗎？”
“真的。”
兩人又開始吵鬧起來，尹清染站起來一路小跑，祺栩笑著在後面追她，而這些美好畫面全部落入鄧文原眼中，刺得他心痛。
好像，即使不出國，他也沒辦法留住她了。
一瞬之間，那些不太光明、被他故意遺忘的過去，又重新回到了他腦中。
“你憑什麼和她做同桌？”
“就憑她喜歡我，”鄧文原一點一點逼近祺栩，語氣中都是得意，“她喜歡我在一起，喜歡和我討論問題、分享生活。”
認識到他已經喜歡上尹清染之後，鄧文原便想出各種法子，阻止她和祺栩有更多交流、接觸。
尹清染對祺栩的態度他摸不清，可是據他觀察，祺栩看向尹清染的眼神，可從來都不清白。
“兩情相悅和一廂情願，”鄧文原一字一句，“你覺得她會選你，還是選我？”
“你別亂說，”祺栩連忙解釋，“我對她不是那種心思！”
他只是怕這人耽誤她的前途，僅此而已。
“最好是這樣。”
兩人對峙，最後是鄧文原略佔上風。
後面祺栩回到座位上，還被尹清染質問：“你和鄧文原，是吵架了嗎？”
祺栩一懵，沒有及時回答，差不多五分鐘后，他才開口問她：“你是不是想和他同桌？”
尹清染在做題，沒有抬頭：“和誰同桌都行，我沒要求。”
他得寸進尺，接著問：“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你會比和我在一起要開心？”
她沒有回答。
祺栩知道這是默認了，一時半會不知如何面對她，隨意找了個不會的題，冷臉起身、跑出去問老師。
那時的尹清染更喜歡鄧文原，而現下她更喜歡祺栩。
鄧文原突然有些崩潰，明明他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還是不能阻止她和他越走越近？
青梅竹馬，對他來說，真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