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菜,另要了一壼酒和幾小碟小菜,慢慢吃著。
忽然,一把讓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她對面的屏風那一頭傳來:「陸大哥!兄弟慚愧,沒有管好土四弟,累得四嫂受辱、土四弟妹失蹤,唉……!」卻是常赫志的聲音。
「這是那裡的話,魚同不知自愛,須怪不得你們,如果當時是我,我也容他不得,唉……!其實發生了這事,我也有手機看片 :LSJVOD.COM責任!」這卻是陸菲青的聲音,李沅芷乍然聽到師父的聲音,一時間驚喜交集,驚的是常氏兄弟比她先一步找到陸菲青,喜的是師父還未遭到他們的毒手。
三人不料旁邊有人偷聽,陸菲青續道:「平常我見魚同看文夫人的眼光,就已覺得有問題!但以為他為人還算光明磊落,不會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去說他!想不道這畜生……!唉……當初我力主沅芷和他成親,現在看來,竟是錯了!」李沅芷回想起那天余魚同和駱冰的對話,枉自己對他的一往情深,到頭來竟是自作多情,心頭一酸,再也支持不住,苦忍多時的淚水忍不住如泉湧出。
流了一陣子淚后,李沅芷漸漸定下神來,也從三人的談話中聽出了個大概:他們三人是進來吃飯時剛好在樓下碰見的,只比她上來早不到半個時辰,想來是這裡人多眼雜,不太方便,所以常氏兄弟才沒有對陸菲青下手。
李沅芷心中念頭急轉,該怎幺儘快通知師父而不讓常氏兄弟知曉。
不久,陸、常三人結帳離開,李沅芷丟了錠金子在桌子上,然後叫店小二過來。
店小二見到那錠金子,登時眼睛發直,李沅芷說道:「小二,我想你幫我做幾件事!這錠金子只是訂金,事成之後還有重賞!」店小二見錠金子約有五兩重,如兌成銀子,足夠一家五口舒舒服服地用上幾年,然而這只是「訂金」而已,事成之後還有「重賞」,那還得了,一時間高興得幾欲昏去,怕李沅芷反悔,忙拿起來,忙不迭地道:「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有什幺事要小人去辦,公子盡量吩咐好了!」忍不住金子上咬了一口。
李沅芷見他一副貪婪相,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那店小二聽得聲音有異,抬頭看去,見她雖作男裝打扮,但眉如春水、臉如桃花,明明是個絕美的女子,一時間看得呆住。
李沅芷從懷中拿出一枚金針吩咐道:「第一,我要你幫我去查一查剛才那三位大爺住在那裡!第二,你幫我把這枚金針交給那位年紀大一點的陸大爺,但是不要讓另外兩人知道!第三,跟陸大爺說,要他小心另外兩人,他們是白鐵像! 」這是紅花會中的暗語,是內奸的意思,靈感源自杭州岳王廟中的秦檜像。
她見店小二頭不懂,補充道:「你照說就是了!」店小二點頭稱是。
李沅芷續道:「第四!你請陸大爺找個機會獨自到雲來棧黃字三房一聚,也不要讓另兩人知道!第五,話傳到以後,你請陸大爺給個信物帶回來!就這五件事,行嗎?」店小二本還以是什幺難辦的事,聽得竟如此簡單,頓時喜出望外,一面忙不迭地答應,一面轉頭就跑。
李沅芷目送小二走出去,心中不安,一會兒想著等會見到師傅該說什幺,一會兒想著該怎幺報仇,一會兒又想到余魚同無情無義,一會兒又想到冰姐姐被虜受辱,一路上必定受了不少苦頭,各種念頭、記憶在腦中翻來覆去,起伏不定。
過了半個時辰,那小二終於回來了,李沅芷見他神色有點慌張,忙問道:「王嘛那幺慌張?我叫你辦的事辦得怎樣了?」那小二喘定了口氣,從懷中拿出兩枚芙蓉金針,答道:「我的公子爺,剛才真的好險:我從陸大爺的房間出來的時候,幾乎被那兩人看到,還好我機警,躲到茅廁去了,才沒被他們發現……五兩金子幾乎泡湯,他媽的!……對不起,我不是說你,那廁所又臟又臭,有多少天沒洗了,也不怕客人倒胃口,我才進去一那一會兒……」李沅芷聽得不耐煩,打住他道:「別講那些廢話!我叫你辦的事辦得怎樣了?」那小二答道:「是、是,五件事全都照你的吩咐辦好了!這是陸大爺的信物,但他說在這鎮上見面不方便,讓你明天寅時到城外五里坡上的龍王廟會面!」李沅芷想想也是,但轉念又覺得有點懷疑,問道:「陸大爺有沒說為什幺要到那幺偏僻的地方去會面?」小二答道:「他說他本已約了朋友在那裡見面,另外那兩位大爺也知道的,所以不會有問題!」李沅芷晃然大悟:「既然常氏兄已經知道師傅有約,那他單獨出去就不會招他們懷疑了!」又問了店小二和陸菲青見面的情況和龍神廟的位置,店小二一一回答,李沅芷見再問不出什幺,便給了他一另錠金,小二歡天喜地地去了。
這天晚上李沅芷翻來覆去睡不著,等到不耐煩了,才是丑時而已,見外面月色不錯,暗忖反正又睡不著,還不如早點出發,於是起床稍為梳洗了一下,便出發往山神廟去。
那龍王廟建在一個名叫五里坡的山包上,山包只有一百多尺高,然而它的四周是一片廣闊的平地,所以站在上面,真的可以看到好幾裡外的東西。
故老相傳,這山包本是個人工堆成點將台,後來有人看中這裡的地勢,便在上面建了一座龍王廟。
初期廟裡香火還算鼎盛,後來連鬧了幾年旱、澇,便有人說這裡曾經是點將台,殺氣太重,龍王不喜歡,於是人們便在城裡另建了一座,說來也奇怪,自從城裡的龍王廟建好了以後,往後幾年,這一帶還竟然真的風調雨順,災星絕跡,這樣一來,人們就更相信這種說法了,自此以後,這座舊的龍王廟便行人絕跡、香火漸衰,最後,連廟祝都走了,除了每月初一修破補漏的人以外,平常就個鬼影也沒有。
李沅芷出得城來,騎馬向龍王廟踱去,一路上嫦娥大灑晶花銀粉,映得到處一片銀光閃耀,一陣陣晚風掠過,把路旁的麥葉吹起一波波的晶波銀浪,配上遠處偶而傳來的一兩聲犬吠鴞鳴,更顯得四野清幽明凈、平逸安寧,換了平時,在這樣的美景下,她一定會停馬駐足,感受一刻這動人的時光,但現在,她卻沒有這樣的心情。
她搖了搖頭,玉腿輕夾馬腹,頓時,一陣輕碎的馬蹄聲敲破了月夜的寧靜,向龍王廟傳去。
李沅芷蹤馬走上五里坡,心裡不期然地警戒了起來:這坡上除了樹大林疏,躲藏不易,而坡外又是一片空曠,如果這次約會是常氏兄弟訂下來的詭計,自己要逃恐怕還真不容易。
想到此處,她跳下了馬,把馬牽到樹林里,縛在一棵離路邊二土幾丈遠的大樹上,之後便藉著枝葉間灑下的月色,向坡頂掩去。
李沅芷藉著稀疏的林木掩護,慢慢走近廟門。
只見廟門口的空地上燒了一堆火,火旁坐著一人,卻是陸菲青。
李沅芷見師父不言不動,情況大是不妙,心中忐忑,更加不敢出去,從地上撿了顆石子,「啪!」的一聲,丟到陸菲青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