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成熟時 - 52

咖啡廳,桑絮早到了五分鐘。
十五分鐘后,丁嘉寶手提兩叄個帶有巨大浮誇logo的商品袋走了進來。她掃視一圈,在發現桑絮后直直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晚了點,這兒也沒有配送服務,我拿著就有點麻煩。”丁嘉寶抬了抬手,沖桑絮示意她的購物戰利品,然後隨手把它們放到沙發凳旁的空地上,鉑金包擺在桌面,拉開凳子才落座。
“鑰匙呢?”桑絮收回目光,雙手捧握白瓷杯的動作沒變,低頭先看見杯中的牛乳因桌上突來的重量而翻出淺淺波紋。
“急什麼。”丁嘉寶笑覷桑絮,伸手招來服務生,“意式濃縮,謝謝。”
桑絮扭頭看窗外,晚陽未熄,白日正悄然變長。
“在咖啡店喝什麼牛奶啊,怕夜裡睡不著啊?”丁嘉寶看著桑絮說,全然不顧她疏離淡漠的眉眼。
桑絮沒有回答,只捏起細短鐵勺攪動細滑牛乳,濃郁的奶香隨溫熱的氣流飄然升騰。
被徹底忽視的丁嘉寶也不惱,手臂撐上沙發凳扶手,勾起食指扶托下巴,好整以暇地觀察桑絮,以及她周身的一切。
服務生端來丁嘉寶的咖啡,擺到她面前,正要再放下盛著方糖和奶泡的配料碟時,丁嘉寶先開口拒絕,“這倆都不要。”
服務生點頭,又端回放著配料碟的托盤走了。
不加糖、奶的意式濃縮酸且苦,喝下肚后舌尖還能殘存不斷翻湧的苦意,可丁嘉寶卻很喜歡,一次次小口抿著,不多時也就見了底。
“喝完了?”桑絮一直等著她。
丁嘉寶挑眉,“我竟然這麼招你不待見。”
桑絮直視她,答案無需再言明,語言也只用於表達訴求,“鑰匙給我。”
“給你也不是不行。”丁嘉寶拿過桌上的包,打開,拿出鑰匙,擺在她的咖啡杯旁,並沒有往前遞,“不過你說,丁怡萬一要再來,我可如何交差?”
“你連丁學訓都算計得乾淨,還會在乎丁怡嗎?”桑絮沒有伸手去拿鑰匙,她只是盯著丁嘉寶的眼睛,含蓄地揭露她早就猜到的事實。
隔著半米寬的沉木桌面,丁嘉寶抬眸地與桑絮相視而望。
沉默攏來,在兩人周身凝出一障無形卻迥異的屏障。
咖啡廳的舒緩音樂、周遭人的竊竊私語、吧台里咖啡機釋放蒸氣的粗響和玻璃杯浣洗時磕出的清脆聲。一切都被屏障排斥在外,像是隔一層膜,聲音都變得模糊又遙遠,不甚清晰。
只有兩人,始終平靜相望。
良久之後,丁嘉寶忽而撤下警惕與審視,垂下眼,抿唇笑了,“桑絮,我一直都覺得你很聰明,也承認你比我要聰明得多。”
桑絮沒有說話。
“丁怡突然瘋了以後,你就沒去見過她了,難道你不想看看她現在是什麼落魄樣嗎?就像只被薅光了毛的孔雀,丑的要命。”在想到丁怡這些日子以及未來的必然的悲慘時光后,丁嘉寶的面容露出詭異的喜悅,隱約還藏有幾分少女的狡黠、羞澀和小小得意。
明明該是最純真的少女的表情,此時出現在丁嘉寶的臉上卻是說不出的怪異。她如此仇恨丁家是有違桑絮的認知的,即使桑絮自己也討厭丁怡,但卻從未有過極端報復的想法,甚至她只想到要搞清楚過去的一切,還沒有來得及考慮過如果弄清楚事實以後,她又會選擇如何解決。
“你為什麼恨他們?就算你不是丁怡的孩子,終歸是她把你養大。”
丁嘉寶看著桑絮的目光在她話音剛落時突然變得無比兇狠,像是囚禁在牢籠的獸猛然衝破禁錮,“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被人戳中不堪的死穴,丁嘉寶暴怒異常。桑絮從前就見識過她各種無端發怒的樣子,早就見怪不怪,只將目光垂落到丁嘉寶面前的鑰匙上,伸手要去拿,“我不懂,也不想知道。”
丁嘉寶抬手按住了桑絮的手,“但你早已被卷進來了,現在不是你說走就能走的。不信你就等一等,很快,一切你不想知道的事情,最終都不得不知道。”
桑絮想抽手,卻被丁嘉寶攥得很緊。
“我沒有那麼旺盛的好奇心,更不會把我的一生都葬送在泥沼里。”桑絮冷靜地與丁嘉寶對峙,也不再抽動手臂。
“是嗎?”丁嘉寶冷笑,“你真的不再好奇周長柏的地下室了嗎?你也不想知道你媽媽到底怎麼死的了嗎?”
“對。”桑絮的聲音低沉,卻能斬釘截鐵。
她下午因為桑儒而再度陷入過往的困境,即使只一小會,但也是真實的、無比的痛苦,像是再次掉入無限下墜的深淵,面對黑暗、冰冷和孤獨,她腦子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仇恨的,埋怨的,憤怒的,恐懼的,瀕臨崩潰的,讓人窒息,萬劫不復。若是她沒有去到傅遇安的家裡,沒有和他無頭無尾的閑聊幾句,還不知道她要被壞情緒支配多久。
悲觀抑鬱,她自己無力抵抗。
但是,幸虧,她有傅遇安。
“因為傅遇安?你覺得他能拉你出泥沼?”丁嘉寶勾起一側唇角,滿是不屑。
桑絮很不喜歡丁嘉寶邊提及傅遇安,邊露出輕蔑鄙薄的神態。
無疑是一種侮辱,也是褻瀆。
侮辱她的愛人,褻瀆她的神明。
“丁嘉寶,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和傅遇安之間,是愛都不足以承載的感情。”
“哈,真是笑死人了。:”丁嘉寶笑著鬆開桑絮的手,臉上的輕視卻變本加厲,“桑絮,你說愛?你說你和傅遇安之間是愛?哦,不,是什麼用愛都不能清楚表達的深厚感情?”
桑絮太討厭丁嘉寶此時丁點尊重都沒有神態了,她冷冰冰看著丁嘉寶,連手臂都忘了要收回。
“別把自己說得太高尚了!桑絮!什麼愛?這不過是你迫切想要逃離的慾望,是只有他、只有傅遇安才能替你實現的,赤裸自私噁心的慾望。你受不了南安,受不了丁家,受不了周長柏,受不了桑儒,受不了這裡的一切過往和所有糟心的記憶,所以你想跑,想逃的遠遠,想借傅遇安這個跳板,逃到溪地改頭換面,把人生重新來過而已!”
桑絮冷眼看著丁嘉寶,一言不發。
丁嘉寶以為戳中她的痛處,氣勢愈加滔天,連連嗤笑。
“桑絮,究竟是愛,還是你迫切想要解脫的慾望?你到底是愛傅遇安,還是只愛你自己?哈,真沒想到,連傅遇安如此精明的男人,都能被你耍的團團轉,你可真是比我想的還要聰明百倍。不過,好可惜呢,聰明反被聰明誤。:”
丁嘉寶說到這,不再是冷笑,而是真的開心起來,“桑絮,你應該知道的,傅遇安從不是什麼等閑輩,你利用他,他欺瞞你,這樣才公平。”
桑絮拿起鑰匙,收回手,鑰匙尖無意碰觸白瓷杯,涼透的牛乳晃動時盪出腥氣。
她把鑰匙放進包里,又抽出一張紙幣,壓在杯沿下,站起身,“丁嘉寶,你真的不用在我這挑撥離間。”
“是嗎?”丁嘉寶面帶笑意地站起來,不慌不慢地擋住桑絮的去路,又偏頭貼近桑絮的耳邊,“你不如拿著之前那張銀行票據去問一問傅遇安,問他為什麼張婉君會死在銀行的路邊,是好心替他做事才出了意外,還是一不小心地去替他死了呢?”
“我是不是挑撥,你不該太早下結論的,最好還是先問一問傅遇安,把一切問清楚。”
“明明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肯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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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看到這,說明這次更新全了。我太喃了_||
補上作話:儘管傅小狗沒有出現,但不影響這是非常值得討論劇情的一章!我搬好小板凳在評論區靜待了!
更Ρó18м.てó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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