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成熟時 - 34

酒店套房的暖氣很足,桑絮嫌熱從被中抽出手,驚動了睡在她側的傅遇安。
“嗯?”
他比桑絮困得很,眼都沒睜,攬她腰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下巴在她肩上來回摩挲,難得意識朦朧而顯得格外乖巧。
從教堂出來傅遇安就帶她來了這兒,說讓她嘗嘗這家酒店出了名的粵式早茶和湯煲,嘗嘗看是不是有記憶里的味道。
桑絮來了才發現竟是中洲國際,坐車裡一時有些為難。
這是南安數一數二的高檔酒店,來往的多是商政兩界能叫出名號的人,這意味著必然會有她在周家見過的,或是在周家見過她的人。
桑絮還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她現在頭頂上還戴著周家夫人的帽子,被誰認出來都是個麻煩事。
倒不是怕自己丟臉,她只是不想髒水染到傅遇安身上。就算要昭告天下,那也必須等她處理好那些爛攤子。
桑絮猛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出軌這個詞在她身體力行的同時,竟再也生不出半點道德譴責和愧疚,甚至樂在其中,甚至無限沉淪。
不過傅遇安還不知曉,他只瞧她不願下車,開始只以為她是不想吃,等看她一臉糾結地望著來往車輛時,心裡才大致有了譜。
臉明顯就臭了,哪還有半點剛才在教堂心疼人的溫柔模樣。
不過桑絮最後還是吃到了中洲的早茶,不是在二樓的餐廳或叄樓的包廂,而是直接在頂層的行政套間里。
一頓飯只瞧傅遇安外顯的悶悶不樂和欲言又止,桑絮飯都吃得比平日多。
她知道,他氣她非要兩人分開走,一前一後不說,中間還硬性要求間隔個二十分鐘。
桑絮收到他房間號簡訊的時候,是剛剛好二十分鐘整,幼稚得不行,可愛得不行。
桑絮心情大好,又或許是因為這裡的早茶確是名副其實,試了幾樣她就覺得全都不賴。其實她已經很多年都沒嘗過這個味道了,還以為早忘了,誰知道身體是有記憶的。
不管是人,還是物,身體都替她記得。
吃飽了,他倆順道在房間里洗了澡,補個覺。
桑絮看了眼還在她肩膀上磨蹭的傅遇安,他下巴上沒來得及刮的胡茬扎得她又疼又癢。她抬手用指尖摸了摸,冒頭的茬在她指腹下屹立不倒,被刮蹭時會來回發出“呲呲”的輕響。
她勾指撓了撓他的下巴尖。
作亂的動作被傅遇安一手捉住。
“絮果兒,再陪我睡會。”
他啞聲說話,熱氣直順桑絮的側頸上下蔓延。
桑絮收了手,唔了聲算是應得乖,人也往他懷裡貼了貼,只不過她習慣平躺,動起來倒更像是側著身的傅遇安主動擁緊了她些。
閉上眼睛好一會,世界靜止。
撐得不算久,桑絮還是睜開眼。
她好像在某一日突然是失去了睡眠的權利,剛剛短暫的休憩已經用光了今日份額。
她無聲環視套間,落地窗外的光被深色的簾遮擋得嚴實,他們睡的這間卧室沒有開燈,唯一一束光是從沒有完全掩合的卧室門外逃進來的,但它對裡間昏暗的色調沒產生絲毫影響。
明明是極易入眠的氛圍,可惜她睡不著。
她一點一點地轉頭去看傅遇安,動作微乎其微,生怕吵醒了他。
他在她身邊安然沉睡,眉眼都卸了防備,額頭還在夢中偏靠她的臉頰。
桑絮心裡發熱發軟,睏乏疲憊都拋諸腦後,想伸手碰碰他,又怕擾了他,就這樣脈脈注視著。
傅遇安放在床頭的手機忽而想起,他聞聲睫毛微顫,桑絮趕緊閉眼裝睡。
聽他翻身接起電話,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爸。”
“在忙?”電話那端先傳來陶瓷杯碰觸茶台的脆響,隨後是傅崇生沉穩的問詢聲。
傅遇安雙眸早復清明,回頭看了眼仍在床上安穩睡著的桑絮,輕聲帶緊卧室的門縫,“還好。”
傅崇生嗯了聲,又問,“聽阿仁說,你在度假村籌備上遇了點麻煩?”
“算不上麻煩,只是招標會出了點意外,已經找了路子,能解決。”
“嗯,那項目我看了,很不錯,又在觀音像附近,風水名聲都好,是個搶破頭的福地。你能做到如今,看得出也是用心了。”
“謝謝爸。”傅遇安看了眼桌上的小型擺鐘,原來才將過晌午。
“到底還沒定論,你也不要掉以輕心。你個人私事我不過問,但孰輕孰重,要分得清。”傅崇生話音語調都如之前一般平穩,可其中敲打之意不言而喻。
傅遇安沒有說話。
“好了,忙去吧。南安天寒,你要注意保暖。”傅崇生關心的話極為公式化。
“您也是,注意身體。”傅遇安未露情緒,每回通話之後的這句問候也沒變。
*
桑儒的頭七,桑絮也是這幾日頭一次出了行政套間的門。
傅遇安逼得她過了幾日吃睡睡吃的懶散日子,消極的情緒也和骨頭一樣變得懶了。
去墓園之前,傅遇安開車隨便挑了家花店,桑絮陪他一起進去。
“先生,是給太太買花嗎?”店員迎上來,不等傅遇安開口,就開始熱情介紹花架上的一桶玫瑰,“正好我們店裡剛新到的一批玫瑰,花封都還沒拆,個個鮮活著呢。看您太太這麼漂亮,嬌花不來作配都可惜開這一遭啦。”
桑絮笑,正要開口婉拒,話就被傅遇安搶了先。
“是紅玫瑰嗎?”
桑絮扭頭看他,目光示意詢問。
傅遇安得到店員肯定的回答,轉臉才與桑絮對視。
“我記得你很喜歡紅玫瑰,每回花圃的玫瑰到了花期,你就賴在院子里捨不得走。”
他說的是張婉君打理的那片玫瑰花圃,她小時候的確很喜歡,可惜後來張婉君去世了,桑絮也沒能力養活它們。
“算了吧,太嬌貴了,不好養。”
“太太,玫瑰好養的,您換水時注意用量就好,我們還會附贈您營養液,只要溫度適宜,開一周兩周沒問題的,您放心。”店員沖桑絮笑,笑得桑絮沒法再拒絕。
她看向傅遇安。
傅遇安伸手抽出花架上一隻正盛開的玫瑰,遞到桑絮臉邊比了比,點頭,看樣子很滿意。
“不好養便不養了,你只管看它開花就好了,傅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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