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人說了些話。宋勛承又叮囑了宋平康幾句就準備離開了。奚秀蘭虛弱地生不出其他心思,只讓蘭香扶著,隨時準備回屋繼續躺著。
轉頭離開,卻聽徐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裡出來喊了聲少爺。
徐媽媽是宋勛承的乳娘,這院子里只有徐媽媽口中的少爺是宋勛承。
秦方升識趣地出了院門在外面等著,奚秀蘭卻是慢下了腳步。
“少爺,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少爺和小少爺媳婦兒之間,該注意些分寸才是。”徐媽媽雖然一直待在屋裡,可宋勛承是她奶大的,是不是落在奚秀蘭身上的目光,她看得清清楚楚。
宋勛承一愣,看著不遠處停留的背影,一陣寒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男人輕笑道,“那丫頭孝順,奶娘多慮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
宋勛承出了院子,站在陰影里的男人,低著頭嘴角微揚,不知在想什麼。
秦方升此刻仍在回味。美人病弱,當真我見尤憐。
古人道西子捧心,果真誠不欺我。
“秦兄在想什麼?”宋勛承笑著問道。
“在想那幅畫。”秦方升說道。
“哦?可是捨不得了?”兩人漫步向前,宋勛承打笑道。
“只是突然懂得為什麼看到那幅畫便覺得要送給五爺來。”秦方升笑著故作玄虛,“今日倒是有幸在五爺這兒見到了畫中人。”
“是嗎?哪一個?”宋勛承不在意地側頭看他,笑了笑。
秦方升看著他,笑而不語,腦海中浮現出奚秀蘭站在石桌邊,低頭的模樣。
心中冷嘲道,哪一個?這宋五怕不是心知肚明,垂涎已久。
*
嬋月被叫到宋勛承書房時,男人正站在桌邊,看著鋪在桌上的畫軸。
嬋月笑著喚了聲,“爺。”來不及看清桌上的畫。就被人拉到一側了。
一個錦盒被遞到了面前,男人溫聲說,“打開看看。”
是一根步搖,上面鑲嵌著瑪瑙雕花,巧奪天工。
嬋月抿嘴笑了笑,抬眼看向她。
“喜歡嗎?”宋勛承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步搖抬手插到了她發間。
宋勛承樓了人在懷裡溫存,細白的蔥指握在手裡揉捏,不經意地說道,“對了,秀蘭那丫頭病了,你抽空替我去瞧瞧。”
嬋月微愣,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嬋月從書房出來,就去了宋平康的院子。
奚秀蘭隔著窗遠遠的看到來人,倒是有幾分意外,視線從嬋月含笑的面容,移到了發間的步搖上。
“姨娘怎麼來了?”奚秀蘭問道。
“五爺說你病了,讓我來瞧瞧。”嬋月說著,坐下接過蘭香遞來的茶。
奚秀蘭輕笑了一聲,“姨娘,倒當真是個好性子。”
“你這丫頭。”嬋月總是一副溫潤如水的樣子。
“別這樣叫我!”奚秀蘭變扭地別開臉。
“怎麼?我這般叫你,方讓你知道,我和五爺本是長輩。”嬋月側頭看著她笑,看她不說話,又繼續說道,“我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和你置氣。”
“如何是小事。我心裡念著公爹,姨娘不覺得委屈嗎?”奚秀蘭望著她說。
嬋月輕搖了搖頭。
“如果可以,我寧願兩個人一起為生計操勞忙碌,而不是一人總高高在上。”嬋月說。
“公爹哪裡有?”奚秀蘭不服氣道。
“是嗎?”嬋月無奈地笑了笑,“五爺確實是個寬厚的主子。可是主子卻仍是主子,他會說,有你在身邊真舒服,卻從不會說你累了,我來吧。”
奚秀蘭愣了愣,嬋月繼續說道,“我不惱你,並不是因為我不在乎他,五爺在我心底無人能及。可偏偏所有人都告訴我,有些東西是不能妄想的。這深宅大院是一座牢籠,尊卑長幼都要井然有序。”
“為什麼?”奚秀蘭說道,“我這一生自己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去爭取。”
“是嗎?”嬋月一瞬恍惚,慘然笑道,“那便去吧。”
奚秀蘭看著嬋月坐在半開的軒窗下,秀眉微顰,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帶著淡淡地哀傷。
“五爺心裡是有你,可我們都是關在這深宅大院的牢籠之中,有些事他不會做。”
茶碗被擱回桌面,陶瓷碰撞在紅木邊緣的聲響清澈。
奚秀蘭聽道嬋月說,“不如,留些體面給自己。”
她知道,這話是,卻也不是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