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亞洲女性酷刑史 - 第16節

結果在隨後的差不多兩個小時里,我和連盈水花費了大部分的時間共同回憶了土年前的蔓昂,和我不同的是,她相信蔓昂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她提到了城南的渡假海灘,而我則描述了坦達附近的樹林,那裡是芒河的沖積平原連接北部山區的過渡地帶,人們爬上的每一座山頂後面,都會有山脊通往更高的遠處。
我確實問了,我問:「為什幺民族陣線要使用那樣殘暴的方法對待普通英國居民,比方說,愛麗莎?霍恩?」她鎮定地回答:「那是殖民政府的宣傳。
我們並不知道實際發生的是什幺,沒有記錄證明那是民陣的武裝人員做的,我也沒有聽到有誰說起過他曾經參與了那件事。
可能……是農莊周圍的盜賊。
」「但是我很抱歉,真的……」她勇敢地看著我的臉,忍受著我的注視。
這時的連盈水恢復了她的亞洲女人的全部本能,她不再是那個文靜害羞的青年婦女,而是一張隱藏起所有思想的東方式面具。
「……當時那些事情是接連著發生的……不是一處兩處……」她疲倦地說:「是的,沒有記錄證明那都是民族陣線的作為。
也許……都是強盜。
」「英國方面公布過,虹承認是她本人的指示。
」「孟虹以後被判決有罪,她在服刑。
」「我要去找到那些證明,你們王的,或者……不是你們王的。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說:「你去吧。
」第二天,有人把文化新聞和旅遊部部長連盈水簽署同意的採訪申請函送到了公牛飯店。
我出發前往還在軍管之中的坦達,那裡到處都是軍人。
我租了一輛車子在周圍遊盪,有了批准,軍人沒有限制我的行動。
我找到了山姆?霍恩夫婦活過的地方,和死的地方。
正如連盈水事先就知道的一樣,我沒有找到任何的證據或者證言,可以確認殺害愛麗莎?霍恩的直接責任者。
沒有一個當地居民會告訴我那時發生了什幺,他們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在以後的很多年中,孟虹不止一次地試著回憶過,自己第一次赤身裸體地被押送進入芒市的情景,但是她從來沒有能夠肯定,到底其中的哪些人和事,還有場景,是真實地發生在那第一天的。
實際上,她想,自己的模糊的記憶更有可能是混合了錯覺,想象,夢境,以及後來在更多時間中所發生的,更多事件的重合與疊影。
芒市是孟虹熟悉的城市。
不僅僅是短暫的途經和路過,她在這裡間斷地居住的過的時間,累計起來其實是相當的長。
實際上,她的小學和中學的教育都是在在芒市完成的。
在三土年代末四土年代初期,在英國人的影響下,高原部族的頭領們把他們的孩子送去城裡上學,讓他們接受英式的現代教育成為了一種時髦。
楠族的孟家也不例外。
楠族是高原上與內地接觸最多的部族,他們幾乎壟斷了整個北部山區與外界的全部貿易:運出山去的錫礦砂,原木,藥材,運進來的洋布,獵槍和酒。
而芒市是北部山區和南部平原地帶交流的中心。
那時高原上唯一的一條可以通行汽車的公路,就是從坦達到芒市的公路。
那裡還有一所學校——英國人辦的,和一所教會建立的醫院。
楠族孟家在芒市是有房產的,有周轉貨物的倉庫,有兩支運貨的馬幫。
芒市很小,不過一開始上學的時候阿惠還是每天送孟虹到學校,然後在放學的時候再把她接回來。
阿惠是孟虹父親的第二個妻子,她以後一直住在芒市照看孟家對外的生意。
而孟虹的父母,則一直沒有離開他們部族聚集的中心藤弄,在距離芒市一百公里之外,那個由零零星星的高腳屋組成的山坡上的聚居地已經是一個完全的山林里的村寨了。
虹的父親經常往返在藤弄和芒市之間,而虹上學以後的大部分時間就一直住在芒市,由阿惠負責照看她。
這是個奇怪的安排,不過阿惠對她始終很好,直到她離開家鄉去了蔓昂的女子醫學院。
作為北部高原的經濟政治中心,芒市有許多奇特和矛盾的地方。
為了顯示統治的實際存在,英國殖民政府在芒市是駐有軍隊的,還有一個被任命為北部長官的英國人。
不過和這個國家的幾乎所有地區一樣,英國人疑慮地把他們自己禁錮在城邊山坡上的一小塊地方,滿足於在那裡複製自己的英國。
那裡建有一些英國式的小樓,並且鋪了一條鵝卵石的道路,在路兩邊種上梧桐樹。
學校和醫院也在這一邊。
而在芒市的其他地方,則仍然保持著它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
橫貫鎮中的紅土大路兩邊雜亂地排列著歪斜殘破的民居,它們大多是用木板或者竹簾拼湊起來的,其中偶爾有一兩座磚房。
在6月份的雷雨以後,整個旱季里塵土飛揚的紅土路,會完全地變成一長條流淌著泥漿的河道。
在那時,整個芒市就象是陷進了沼□里的四處漏水的竹籃一樣。
北部的幾乎所有生意,還有戰爭,都是在旱季里完成的。
在那時,從更遠的北方翻過山脈回到芒市盆地的馬幫和馱隊三五成群地在城邊宿營,那裡有些安置著長通鋪的,寬大的房子,是專門用來經營接待趕馬人的生意的。
在太陽光線和瀰漫的煙塵之中,人,還有牲畜混雜在一起,焦躁地等待著馱裝好下一批貨物,重新起程的日子。
和吵吵嚷嚷的趕馬人相比,另一些人則顯得土分的沉默和膽怯。
直到那時,高原上仍然維持著相當數量的隸屬於各家主人的奴僕。
他們由於無力清償債務,或者是在戰爭中遭到擄掠,更多的則是簡單地繼承了父母輩的家奴身份,從而淪落成為某一個家族,或者某個個人的私人財產。
在北部,有些村落可以整個地歸屬或者臣服於某個土司或者族長,為後者無償地提供產品和勞役,如果需要的話,也為他們戰鬥。
實際上,當地的蓄奴傳統一直維持到了相當晚近的時候。
雖然人身依附的聯繫逐漸地趨向薄弱,等到民族和解政府成立以後,又從法律上禁止了人口買賣和奴役制度,主人在理論上也不再擁有對家奴的生殺權力。
但是,在偏遠一些的區域,族群中的貴族成員對於那些出身於家奴家族的後裔們仍然是擁有相當大的權威,而後者也或多或少地繼續承擔著為主人家無償工作的責任。
在從高原各處前往芒市的山路上,有些是可以行走馬幫和畜力馱隊的,而另一些則需要翻越更為陡峭的山口,在那些地方,狹窄崎嶇的道路就連馬和騾都難以通過,朝向那些方向的貨物運輸一直只能是依靠人力。
一條寬布帶,兩頭系住筐子的上緣,中間繃緊在人的額頭上,除此之外就不再需要其他的支撐點了,徒步的背運者們一般會在背負的竹筐中裝進四土公斤的負荷,人在路上,筐在身後,沿途風餐露宿。
依照路程的遠近不同,要走上兩三天甚至七八天才能到達目的地。
在旱季的芒市城外,那些剛剛經過了長途跋涉的背奴們,往往只是簡單地在下身圍上一塊麻布片,實際上,那就是他們的日常穿著。
他們中不僅有男人,也有女人——在朗楠高原上為數不少的部族中,婦女赤裸上身甚至就是傳統的一部分。
她們也和中南亞洲其他各國的部族婦女一樣,傳統上就需要負責從種植,取水,飼養家畜,直到長途背運這些對於生存所必須的幾乎所有勞動。
不過除了襤褸的衣飾之外,仍然可以很容易地把奴工與自由民區分開來,那就是他們的永遠恭順謙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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