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睜開一隻眼睛時,金柱已有了人形,金光自上而下地褪去,最後盡露出了一位身形高挺的俊美男子。
此人身材修長,面若冠玉,身著華服,手握一把玉笏,可謂是玉樹風流,英俊倜儻,看得周芃都有點小小的妒忌了。
周芃剛想露出微笑,跟對方打個招呼,他的容顏卻急速衰老了起來,周芃大驚失色,連忙檢查起了之前的術式究竟有何差池。
不到片刻,此人已經垂垂老矣,一頭銀髮,化作了一位耄耋老人。
周芃看得目瞪口呆,趕緊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之前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左手卻沒有絲毫異端,理論上來說應該和之前喚出瘋和尚無二才是。
正當周芃奇怪之際,那人臉上的皺紋斑痕卻又緩緩褪去,不多時又化為了他剛出現的那般年輕模樣,但那一頭雪發卻是沒有再變回去了。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和周芃對視著。
「你這是……」「返老還童,不老長春。
」此人又閉上了眼,雙手合攏,持著那玉笏,對著周芃,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留陳侯,公羊朔。
」這總算是又回到了正軌,周芃鬆了口氣,正欲自我介紹,公羊朔卻繞著周芃走了起來,一邊走,一邊上下打量著。
最後他又回到了周芃身前,眯著眼睛看著周芃,他的視線給了周芃莫大的壓力,幾欲無法呼吸,卻又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怪異威嚴的吼叫,公羊朔帶來的那股壓力立時化作了無形。
只是那公羊朔深吸了口氣,無比嚴肅地看著睜大了眼睛的周芃,緩緩地吐道:「九龍……不死吞。
」 2020年7月23日第三章:矛盾重重周芃本想繼續追問公羊朔,那「九龍不死吞」到底為何物。
之前徐友康提到「九龍」的時候,周芃還是不信的,但現在剛剛來到自己身邊的公羊朔也提出了同樣的一件事,周芃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公羊朔並沒有回答周芃的問題,他只是兀自注視著自己手中的那枚玉笏,絲絲黑氣纏繞其上,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公羊朔皺眉低目,避開了周芃的目光,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極為低沉的聲音說道:「此事……明日才能揭曉。
」說罷,公羊朔便急匆匆地踏出門去,他剛走出帳門,身形便化作一陣霧氣消散,接著便不知所蹤了。
周芃看著公羊朔消失的影子,心頭爬上了一陣不好的預感,但營中公事繁忙,集中在公羊朔的那句話上反而亂了自己的心神,過了一會兒,周芃就不再去想這件事,坐下身來整理起今天部下們提交的信息和建議了。
半炷香的功夫過後,一名傳令兵來到了周芃的帳篷前,在周芃的允許下進了營帳,跪下身來稟報道:「嚴敬校尉說不遠的山頭上有個白頭髮的男人在觀星,他問您這是不是自己人?」說來奇怪,被帶到周芃身邊的這些英雄對周芃時不時就召集新的部屬到自己麾下的行為無一例外地都感到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周芃也問過他們這件事,他們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周芃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細節,就算是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召喚出了新的從屬,在之後的問答中也描述不出召喚時發生的異象。
就好像……他們看不見這個過程一樣。
分神了一小會,周芃突然注意到傳令兵還在等待著自己的答覆,於是就揮了揮手,示意他沒事:「嗯,人是剛剛來的,告訴嚴敬他沒問題。
」「是!」傳令兵起身又抱拳行了一禮,告退了。
周芃注意到這個傳令兵抱拳的方式是將左手的五指與手掌折成一個工整的九土度,緊貼住拳峰,而大拇指則方向不變,緊貼手掌,立直向手掌的方向伸出,正面看去垂直於五指的指背,超出了一個指節。
周芃認得這種禮節,這是「堰人」行禮的獨特方式,目前構成周芃軍隊的最主要的人群就是這些「堰人」和另一群自稱為「師人」的兩個群體。
雖說這些人來自近似華夏古文明的世界,可他們的文化傳統卻時有衝突,周芃巡視軍營時時常看到兩方因為不知名的理由爭吵起來,只是見到周芃臨近,他們才勉勉強強地收起衝突,各自回了營房。
兩群人各自佔了軍營的一邊,盡量避開互相接觸,如何彌合他們,將他們擰成一支軍隊作戰,也成了一個並不簡單的問題。
「傷腦筋……」周芃放下了公文,支著腦袋,望著燭火搖曳跳動,輕聲嘆了口氣。
要不今天就看到這裡,剩下的明天再說?周芃掙扎了一番,正作不下決定,門外突然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陛下!」一個蓄著山羊鬍子,扎了髮髻,一身長袍大褂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地沖了進來,此人名為寧虎臣,是周芃賬下的謀士。
周芃立刻抬起了頭,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寧虎臣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一種暗示,但一時又反應過來周芃到底在暗示些什麼。
「啊……啊……呃!」寧虎臣跑了不少的距離,此時此刻還在喘著氣,他可不像前線作戰的將軍一樣體能充沛,光是跑個三四百米就有他受的了。
和周芃對視了一會後,寧虎臣這才反應了過來,作了一揖,改口道:「主公……主公恕罪,一時情急,忘了改過來了。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周芃召集來的英雄都習慣用自己那邊的方式來稱呼周芃,一時之間各種稱號形形色色,雜亂無比,既聽上去不好聽,周芃也懶得去一個個記下來,於是便從裡面挑了個自己熟悉的稱號,統一讓他們稱自己為「主公」。
說起來,自己現在才剛剛起步,手下連帶平民也只有小几百人,被稱作陛下之類的實在是有些狼狽,說來說去還是挑了個三國里的稱號,有那麼點把自己比作尚未發跡的頓丘令的意思,期待著自己有朝一日能扶搖直上。
也有些人死活就是改不過口來的,楊信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周芃見他在戰場上正在性頭上,不想敗了他的興緻,也就隨他去了。
寧虎臣說話喘得急,斷斷續續地,來回說了好幾遍周芃才搞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原來是師人和堰人因為戰友屍體的處置,竟然在回營的路上打了起來! 堰人的傳統上認為死者必須要土葬才能魂歸地府,靈魂才能安息,戰場上的烈士當然也不例外。
而師人則認為因為戰禍而死的人如果沒有專人超度就會變成厲鬼,所以必須燒掉。
瘋和尚來的時候他們還高興了一陣,可惜來者是個假和尚,只給活人做法事,做了就得死人,對師人的要求是一概拒絕的,後來師人也就不找他了。
這次好死不死的是之前發生的戰鬥是由師人來主持己方的收屍工作的,兩方截然不同的理念自然就挑起了衝突。
堰人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師人也覺得自己做的一點沒錯,因為他們處理敵人的屍體的時候都是聚到一塊隨便撿些柴火草草燒掉的,而他們對自己人的屍體則是一具一具單獨火化,還焚了松香等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