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夜色如腐爛的屍體上滲透出來黯黑冰涼的血,綿延覆蓋了天與地,漫天的雨水漸大,噼啪落在地上,發出好似水浪拍打的脆聲響。
院落建築的飛檐翹角被黑暗模糊掉稜角,遠遠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臉孔,雨霧使得一切變得潮濕起來,樹木和泥土如同皮膚開始潰爛一那般,在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芸溪提著一盞幽暗的絹燈,尋著哭聲的來源,獨自在蜿蜒綿亘的長廊里走著,整個廊道里黑漆漆的,除了腳下一圈朦朧的光,什麼也都無法看清。
|最|新|網|址|找|回|——W'W'W丶2∪2∪2∪丶℃○㎡走出長廊,芸溪循聲來到後院,不在意雨水淋身,她繞過一片蓮池,盤旋經過一處亭榭,穿過假山後蔭處的一片竹林,一路上到處可見鞭子似的多節的竹根從牆垣間垂下來。
樹影高低錯落,路面漸小,地上只剩一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路,由於少有人走動,瘋長的花草都快要使人邁不了腳步。
芸溪小心翼翼地走著,那將她吸引而來的哭聲逐漸清晰,小徑曲折且兩旁是奇石遮掩、綠植茂盛,走完才發現這裡竟通向院內一處僻靜的角落位置。
此處鮮有人來,破舊而古樸的灰青色牆體遍布斑駁舊痕,有些院牆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爬山虎藤蔓,一直延伸向下到地面一口荒棄了許久的廢井。
該井頗有年頭,井口殘缺一角,裸露出裡面的青磚,周遭布滿厚重的苔蘚,年久失修從而顯得破敗不堪,彷彿隨時都會坍塌成廢墟一片。
芸溪詫異,她向來愛待在閨房內不怎麼走動,即使是在自家庭院內散步,也不會來到這番偏僻的地方,所以對這口井少有印象。
不過那奇怪的哭聲正是從井下傳來,聲音分明不大,卻能在這雨聲遮掩的環境下,隔著那麼多的樹木山石,從後院最角落一直傳至芸溪閨房內。
「嘶」芸溪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中的忐忑,高聳的胸膛愈發挺起,那怨怨哭聲似一隻大手再不斷抓扯她的心。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雨聲、哭聲,還有沉重的心跳聲,她挪步來至井旁,彎腰探頭向井底看去。
借著手中絹燈撲朔的光亮,只見離井口不遠的水面飄滿浮萍,豆大的雨水激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讓人看不清井底,無法得知哭聲來源是何物。
雨水淋濕了芸溪全身,裙裳貼裹著她的玲瓏嬌軀,絲絲寒意沁入骨髓,她渾然不顧,一咬銀牙,蹲坐在井旁,伸出縴手撇去井面那些浮萍。
絹燈一圈橘黃的光亮映漆黑的水面,猶如一滴女人的怨淚,浮萍散開,很快又隨著水波聚攏,效果甚微,芸溪嘆氣,欲要放棄之時,卻但井面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沸騰起若王個雞蛋般大小的氣泡,疑有物從井底浮出水面,定睛一看,竟是一堆散了架的人骨。
森森白骨橫陳漂浮在水面,還有一個顯眼的頭骨,在水面半遮半掩,看不見全貌,而那哭聲正是由此骨發出! 「轟隆!!」突如其來一聲的雷鳴巨響,耀眼的電閃將天空撕碎,整個夜晚迅速土崩瓦解,周遭景物在一瞬間蒼白,但又迅即漆黑,似有無數哭泣的鬼影無路可逃、靈魂赤裸僵硬,視界細細潰動,殘留的模糊白色光點,重疊巨大的黑色樹影,絕望地撕破夜色。
「啊!!」忽地見到白骨,再加上轟雷聲,芸溪汗毛豎起,嚇得手中的絹燈也險些掉落。
在這片酸風慘雨之中,井面那堆枯枝般腐朽的白骨,凄凄的哭吟也變得尖利許多,芸溪渾身僵硬,渾身滲出的冷汗又很快便被雨水沖刷掉。
為何在自家庭院的廢井中會有一堆人骨,死者又究竟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芸溪心中湧上太多的疑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踵而來的怪事壓得她就快要喘不過起來,脆弱的神經彷彿一碰就要破碎。
芸溪不曾注意,此刻在這片被黑暗吞噬的角落裡,一輪詭異的紅色緩緩出現她的身後,逐漸擴大,一隻蒼白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伸向她白嫩的脖頸「小姐,你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而且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撐傘?」熟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阻仄仄的氛圍,原來是嬤嬤黃鶯,她表情凝重,手正搭在芸溪的肩上詢問,說話的同時將正撐的紅色油紙傘挪向芸溪,替她蔽雨。
「嘶!!啊!!!」黃鶯倏忽的出現在身後,使得原本就高度緊張、恐懼的芸溪驚叫一聲,差點昏厥過去,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俏臉之上一片煞白。
「黃黃姨?你怎麼也來了。
」芸溪身子仍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慄,語氣略些虛疲,看樣子仍處於膽戰心驚之中,不過見到來人是從小就陪著自己的嬤嬤,心中也算是安定了些許。
「小姐,你沒事吧?」黃鶯立馬攙扶住弱柳扶風般有些站不住身子的芸溪。
「無妨對了,你看那口井!井裡面竟然有有」芸溪正伸手指向腳下那口廢井,話還未說完便突然停了聲,美眸中露出不可思議的難解之色,死死地盯著井口。
只見那口廢井,剛剛還水面高得快要從井口漫出來,現在再看,居然是一口王涸見底的枯井,井水和那些漂浮著的人骨全都不見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剛才這裡分明有一具人骨」芸溪臉色倏地大變,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幕,她不死心地趴在井口邊沿,探頭看向井底,借著絹燈幽幽燭光,卻只瞧見下面積滿厚重的淤泥,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碧綠野草。
「小姐,小姐,我們快走吧,這裡,這裡你是不能來的!」黃鶯聽得小姐提起“人骨”,臉上表情微變,似有心事,伸手欲要拉起芸溪想帶她離開此處,卻被芸溪執拗地甩開了。
「三日前,莫名出現一古怪孩童,他說是我‘弟弟’,聽起來簡直荒唐萬分,可是,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裡竟然選擇了相信可是後來,他就消失了,今夜,又有怪事又起,雖不知是否與他有關,但這次我心意已決,我一定要探出個究竟!」芸溪慢慢地道著,語氣平緩但又堅定有力,當說完最後一字時,她突然做了出乎意料的舉動,竟抬腿伸向井口,想要跳入井中尋求真相。
「啊!!」這突如其來的一跳,驚煞了在旁的黃鶯,幸好她反應敏捷,身子迅猛飛撲而過,雙手環住芸溪盈盈一握的柳腰,將她緊緊抱住,二人一齊向後仰翻,在泥面上翻滾,泥土、碎草沾染了全身。
「放開我,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下去,為什麼」芸溪聲音哽咽,淚在不知不知中又涌了出來,她已近瘋狂,邪祟怪異之事接連不斷,對一個少女而言又如何能承受得起這其中帶來的打擊和折磨呢。
「小姐,不要不要想不開,那井中井中確實埋有人骨。
而你曾經,的確的確是有一個弟弟!!」黃鶯跟著嗚咽,斷斷續續的抽噎著,只是雙手卻將芸溪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