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 - 第34節

「也難怪你進步如此神速,我還以為瞧錯了人。
」男子微嘆,以前月魄像個大孩子,不懂苦,總笑的甜甜的在他的羽翼下長大,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雖然他的成長是建立在逆境的情況下,但是一手養大月魄的他,還是不免為他感到驕傲。
對他而言是親人也是情人的月魄……不過現在的他,依然肯讓他為他驕傲嗎?依然嗎?「怎麽會瞧錯呢?」月魄拉起男子的掌心,在頰上磨蹭著,「你忘了嗎,我永遠是你的月魄。
」男子心中一凜,接著閤上了眼,「我記得。
」一直都記得。
睡意朦朧間,他彷佛聽見人間至美之音,在耳邊呢喃著,輕輕的,在唱著亘古的歌兒。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早晨初醒,男子環視室內一圈,發現房內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人,男子輕咳了幾聲,試圖從榻上坐起。
這一、兩個月來,他都是躺在榻上靜養,連翻個身,都要月魄幫忙,不過這幾日,他明顯地感覺到身子好了許多,連背後的傷都不再那麽疼痛。
男子成功地靠坐在榻上,然後緩緩地將雙腳移下地,打算試著走走看,當腳一碰到地,就牽引著背脊一陣酸麻,男子小心翼翼地挪動,不一會兒功夫,額上卻已經布滿了汗水。
扶著榻沿,他慢慢地挺直身子,顫抖抖地跨出步伐,一步、二步,正要跨出第三步時,久未施力的腳,根本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東倒西歪地摔向前,在慌亂中,男子雙手想要抓住前頭桌邊,卻不料,雙手也同樣疲軟,就這樣,身子倒下,而胸口直挺挺地撞向厚重的木桌。
男子只覺胸前隱隱約約地悶痛起來,卻不以為意,眼眸緊鎖著自己的四肢。
他的身子是虛弱,可是在榻上已經躺了一、二個月,照理說身體早就該恢復大半,月魄不讓他起身的原因,就是怕他牽動背上的傷,而遲遲不肯讓他下榻,所以說,他的手腳應該沒問題才是,但是為什麽他卻施不上力,連走幾步、抓個東西也不行,更遑論在施力時,筋骨有種刺痛的感覺。
男子不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手腳並用地靠著桌邊站起,他拿起桌面上的瓷壺,想試著倒水喝,然後他愣了好半晌,他提不太起瓷壺,就算提起,手卻抖的不像樣,連一杯茶也倒不滿,根本不用施上什麽力的動作,讓他一試再試,而且手臂疼痛地必須要他咬牙才能忍著。
平常在榻上,都是月魄幫他打點好一切,所以他不用出什麽力,也不用費什麽腦筋,吃的,喝的,都是月魄堅持餵食,因為他要他好好靜養……好好靜養……那為什麽靜養的結果,卻是這樣?男子偏過頭,望向一旁的銅鏡,然後他摸著自己的臉,完全不敢置信。
那不是他,不是他……鏡中的人,面容枯瘦,臉色灰白,像個瀕死的人一般。
他知道他被禁在玉珠內,靈魂雖在,但肉體卻久未進食,全靠玉珠的靈氣才能撐到現在,但是,不該是這樣的,他已經休養了一、二個月了呀,早該回復到以往的模樣才對。
男子氣急地將身上的襯衣脫掉,走一步,摔一步,顛顛倒倒地走向鏡前,背對鏡面,仔細地瞧看自己的背傷。
他的背,因為焦傷未愈,全都呈現黑褐色的色澤,背上一堆坑坑疤疤的洞,猙獰的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男子無力地摔落在地,他怎麽會讓自己成了這副模樣,醜陋、帶著滿身傷痕和病的廢人……一個無用的廢人……月魄是怎麽看待他的?是抱著什麽心態照顧他的?他怎麽能看著如廝的醜陋病體,笑的如此開心?笑的如此幸福?外頭傳來輕輕地腳步聲,然後就是開門的聲響。
是月魄進房了。
~~~~~~~~~~~~~~~~~~~~~~~~~~~~~~~~~~~~~~~~~~~~~~~~~~~~~~~~~~~~曦媽買了很多桃花枝回來~上頭小小的花苞兒都開滿了花~然後小曦就一邊吃著草莓~聞著花香...然後昏昏欲睡啊... ^ ^a男子雙手緊捂著臉,驚惶地蜷縮在地,為什麽他還要醒來,為什麽不讓月魄只記得他以前英挺的模樣!「御臨?」月魄見榻上沒人,不由得心裡一驚,「御臨?你在那兒?」他嚇壞了,開始沒頭沒腦地在房裡尋找。
原來是在這兒,月魄才繞了半圈,就在鏡台邊找著男子,「御臨,你想找我嗎?對不起,我剛好出去替你熱碗豆漿,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月魄沒加多想,以為男子是要尋他,而不小心摔倒在地,月魄扶起他,不解地看著男子捂著臉的雙手。
「怎麽了?御臨,你怎麽不說話?」月魄扳開他的雙手,被他死白的神色,又嚇得傻眼,「你哪裡不舒服?別憋著不說話。
」月魄下意識地想為他診脈,卻被他的手輕輕推開。
「御臨?」他究竟怎麽了?怎麽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你走吧。
」男子板起臉,低聲說道。
「什麽意思?」月魄一下又亂了主張。
「我不想再見到你。
」就讓我躲的遠遠的……月魄捧起他的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為什麽趕我走?給我個心服口服的原因。
」御臨的神色不對,一定有什麽事瞞著他。
男子無語,低頭想避開他的碰觸,可月魄始終抓著牢牢的,「你走,你走。
」他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推開他,跌跌撞撞地站起再摔下,重覆了好幾次之後,他頹喪地跪倒在地,而月魄站在他身後,不打算幫他,卻細細地觀察他的每個反應。
「你瞧見了嗎?」男子深吸口氣問著他。
「瞧見了。
」他問,「那又怎麽了?」「那就快走。
」他湧上了怒氣,口氣極為惡劣。
「為什麽瞧見了你跌倒我就得走?」他不理會男子兇惡的語氣,月魄心平氣和地問道。
男子嗤笑一聲,「你沒瞧見我是廢人?我剛還在懷疑,你怎麽沒有被我這副德性嚇跑?」月魄瞥過頭去看了鏡面一眼,好久才回答,「你就為了這個要趕我走?」他蹲下身,從後頭稍稍地圈住男子,「你趕不走我的,而且我一定會治好你,一定一定。
」「都已經治那麽久了……那麽久了……」男子搖搖頭,掙開了他的懷抱,這身子不會好了。
「會的,會的,你只是傷了臟腑和筋骨,再休養一段時日,容貌跟身子還是會跟以往一樣的。
」他又欺上前抱住了他,他愈縮,他就抱得愈緊,不管會不會弄疼他,他就是不甘心,盼來好久的團聚,怎麽可以這麽容易被打敗,他要給御臨信心,也要給自己信心。
「不然你跟我走?我們回到我住的屋裡,我可以採藥,熬湯,全心全意照顧你,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逢焰,也沒有小蟒。
」『碰』的一聲,窗扉被吹開,風聲刺耳,呼嘯,吹得他頰面生疼。
男子欲再站起,卻得靠著月魄才得以成功。
他,就站在他的面前。
淺淺呼吸的靜謐里,始終無語。
「跟我走。
」他再說一次,眼底儘是不解。
「不!」他這副模樣,不想再讓任何一個人看見,「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離我越遠越好。
」他的聲音,就像拿把尖刀的刺客,狠狠地將刀刃插進月魄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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