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僧也側首細聽,連點禿頭,說:「唔。
這身法好快。
」就在這時,怪嘯修然停止了。
一道寬大黑影,突破狂風暴雨,挾著噗噗沙沙的聲音,電掣飛來。
寬大黑影在一片櫛比的屋面上,如林的高樓間,幾個閃電飄身,已到大廳對面的屋脊上。
夜空中,驟然一個長長的閃電,大廳上頓時一陣騷動,傳出一片驚啊尖呼聲,想是看到了寬大黑影的奇醜面孔。
接著,一個暴雷,把一切聲音掩沒了。
寬大黑影,看了廳上眾人的凝重面孔和震駭神色,不禁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笑聲沙啞悲壯,震懾人心,充滿了憤怒。
笑聲未畢,寬大黑影一展雙臂,飄身落在雨水盈尺的庭院中。
就在寬大黑影落地的同時,廳上又響起幾聲驚呼。
傲然立在雨中的疤面人,倏斂狂笑,一指雙眉飛挑,目光電射,面罩殺機的中年書生,厲聲問:「狠毒如蛇蠍的神君,你還認得我嗎?十六年前的老帳,你我今夜也該算算了。
」說著,緊閉雙唇,兩眼射出兩道怨毒的冷電,竟緩緩向著廳上走去。
又是一個長長閃電,疤面人的醜臉看得更真切,顯得更怕人了,廳上又掀起一陣不安的騷動。
東海神君雙目如電,一聲暴喝:「站住┅┅」這聲暴喝,聲震廳瓦,宮燈搖動,實不亞於方才天空中的那聲霹靂。
這時,廳上所有高手,俱都功貫雙掌,蓄勢以待。
兩位中年婦人,也俱由椅上站了起來。
疤面人嘿嘿一聲冷笑,繼續向前走去。
東海神君,似乎也看出疤面人眉目間有些熟悉,於是,縱聲一笑,厲聲說:「想我東海神君,數十年來,殺人無數,哪個還記得與你之間的一筆爛帳,看你這幅醜臉,必是本神君的掌下遊魂,把萬兒報上來,讓廳上的群豪聽聽。
」疤面人前進中,又發出一聲哈哈狂笑,說:「東海神君,我這張醜臉,十六年前,並不比你難看,你不要裝痴作呆,我是誰,你心裡明白,現在我的萬兒,就在我的臉上┅┅」又是一聲暴雷,疤面人以下的話,被雷聲掩沒了。
這時,疤面人距大廳階前,已不足三丈了。
廳上氣氛,愈顯緊張。
東海神君電目一掃全廳,厲聲道:「值巡何在,還不與我將這丑鬼拿下。
」疤面人一聲冷笑,說:「你死在眼前,還擺什麽威風。
」威風兩字剛剛出口,廳上同時暴起兩聲厲喝。
接著,由廳上飛身撲下兩人。
疤面人定睛一看,竟是號稱西嶽雙星的老道洪玄、和禿頭貢元。
心說:這兩個傢伙也不是好人,就先拿他兩人開刀吧。
嗶啦兩聲水響,西嶽雙星已身落廳前,立即揉身上步,疾揮四掌,幻起漫天掌影,直向疤面人罩至。
疤面人哈哈一笑,怒聲說:「怕死的東海神君,你要龜縮不前,可不要怨我心狠了。
」說著,急上兩步,暴喝一聲,雙臂一圈,兩掌同時推出。
立有兩道疾勁掌力,分擊扑來的洪玄和貢元。
砰然一響,悶哼兩聲,雨水四濺中,兩道橫飛的人影,直向廳前飛去。
數聲暴叱,人影閃動,廳上一連縱下幾人,飛身將洪玄、貢元接住。
眾人定晴一看,洪玄、貢元,四目緊閉,渾身微抖,呼吸已經停止了。
一聲嗥叫,一道矮小身影,電射撲來。
疤面人見是駝背猿,不禁心頭火起,一指東海神君,厲聲說:「東海神君,怕死惜命,你算什麽英雄,讓我再殺了這駝子給你看。
」駝背猿一聲狂笑,鬚髮俱張,兩臂緩緩伸出,弄得格格直響。
疤面人冷哼一聲,又對著駝背猿不屑地說:「你就會這一套,還有什麽驚人的功夫,不妨換一套新鮮的。
」突然,廳上的蓬頭丐一晃大腦袋,老氣橫秋地說:「哼,我看你這醜八怪也真有點不知死活。
」疤面人心頭一動,知道蓬頭丐話中有意,於是立刻提高了警覺。
駝背猿見蓬頭丐暗示對方小心,不由更是怒不可遏,厲喝一聲:「丑鬼納命來┅┅」喝聲中,兩臂俱舉,十指箕張如鉤,雙掌未至,十道凌厲指風,已將疤面人罩住。
疤面人大吃一驚,不禁殺機倏起。
於是,身形一閃,已至駝背猿身後,一聲大喝:「去吧┅┅」喝聲中,蓄滿功力的右掌,已閃電劈出。
就在這時,忽聽禿頭僧喟然一嘆,說:「阿弭陀佛,駝子完了。
」禿頭僧的呼聲未落,隨之響起一聲凄厲刺耳的慘叫。
駝背猿的矮小身軀,宛如斷線風箏,直向對面九級高階上撞去。
數聲暴喝,人影閃動,兩道疾速的人影,向著駝背猿橫飛的身形,閃電撲去。
但已經遲了,只聽叭的一聲,腦漿四射,頭蓋橫飛,駝背猿血肉模糊,滾落水中。
頓時之間,院中盈尺的雨水,立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這時,搶救駝背猿的兩人,頓時愣住,廳上眾人俱都看得心頭一凜。
尤其秀麗的蓉姑娘,只看得櫻唇緊閉,柳眉輕蹙。
沒有人能想到,疤面人出手兩招,竟然連斃三人,也沒有人能知道,疤面人與東海神君之間,究竟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
雨停了,暴雷,仍一個接一個。
疤面人,又是一陣哈哈狂笑,向著大廳,厲聲說:「東海神君,還不快快下來,難道真的要我上廳去殺你嗎?」東海神君面色蒼白,渾身直抖,兩手緊緊握著大椅扶手,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兩眼不時望著稟性耿直,嫉惡如仇的兩個怪傑──蓬頭丐和禿頭僧。
不知這個一向心狠手辣的東海神君,是自恃身份不願出手,抑或是對在場的武林二傑和蓉姑娘有些顧忌。
這時,東海神君一聲冷笑,劍眉豎立,倏然由椅上站了起來。
黃衣少女高蘭娟,面色一變,閃身而出,急聲說:「爹,娟兒願去殺了這個疤面人。
」說著,柳眉一豎,面罩寒霜,玉腕一翻,鏘一聲清越龍吟,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庭院中的疤面人看得心頭一震,身不由主地打了個冷戰。
他的眼神一陣閃爍,顯得內心焦急萬分。
但他曾向蒼天發過誓,他必須履行他的諾言。
於是,心裡一橫,嘿嘿一陣冷笑,大聲說:「在下與東海神君有殘體之仇,希望別人不要涉足其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如有不怕死的人,硬要出來送死,可不要怨在下心狠手辣,妄殺無辜了。
」疤面人的話聲未落,人影數閃,怒叱連聲。
「好狂徒,老夫鐵拐震北川倒要試試你有如何驚人的本領?」「丑鬼,我塞上玄壇鄔天保,今夜不殺你,誓不為人。
」「讓我奇門一劍領教你這妖物幾招絕學。
」怒叱聲中,一連縱下三人。
疤面人閃目一看,心頭不禁一震,身穿葛布老叟,手持鐵拐,黑袍腿髯老者,緊握鋼鞭,黃面高顴老人,緊扣長劍,三人齊由廳上,同時撲來。
這確是他沒料到的事。
他自信一個對一個,綽綽有餘,一人打兩人,尚不要緊。
三人一齊上,實沒有戰勝的把握。
尤其,這三人俱是庄中的頂尖高手,一個疏神,定要命喪廳前。
心念問,驀聞一聲大喝:「站住┅┅」這聲大喝,有如空中暴雷,只震得全廳顫動,宮燈直搖。
撲向疤面人的三個老人,俱被這突來的大喝驚呆了。
疤面人循聲望去,竟是武林怪傑蓬頭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