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二十部小說 - 第260節

謝雲岳沉吟一會,便答應了,道:「在下本當屆期才去,既是二位盛情相邀,情不可卻,只是太叨擾了,不過在下武學,難望二位項背,尚請不要把在下估得太高了才好。
」飛雲手吳奉彪笑道:「言少俠太過自謙了,既承應允,我倆先回房抬援行囊,再請少俠吃頓便飯後在啟程如何?」於是雙雙立起,謝雲岳送出門外,目送兩人回房去,驀見對門房內閃出了一位紅衣少女來,眼睛一亮,不由看得呆了,暗驚世間哪有這樣美的少女。
只見這少女明媚皓齒,眼似秋水,小懸膽鼻,櫻桃小嘴,襯在瓜子粉臉上,分外美艷,身材亭勻,著一身粉紅色功裝,腰系一條白色綢帶,斜插一柄斑綠色鞘套寶劍,足登黑色鹿皮蠻靴,走起路來,柳腰輕盈,婀娜生姿。
右手執著一條絞筋馬鞭,通體烏亮,長約七尺,少女隨手一抖,馬鞭即筆也似直,僅鞭梢微微顫抖,像靈蛇般,歷久不垂,謝雲岳暗贊少女內功精湛,似此以內力勁貫鞭梢,武林中人尚不多見,甚是難得。
少女似知謝雲岳盯著她,似有意若無意回頭嫣然一笑,又格格脆笑不止,翩若驚鴻般閃出跨院去。
謝雲岳還沒見過這樣美的少女,被她勾魂一笑,可不把他魂靈兒飛上半天,不禁茫然立著,直等她走出跨院形影消失后,半晌才把飛魂收了回來,空氣中仍弭留著一股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味,惹人神馳。
獃想了一陣回至房內,茫茫然若有所失。
不到一會兒,吳鄭兩人手中各提一個行囊走來笑道:「言少俠,房錢我們全付了,早點出去吃飯登程吧。
」謝雲岳謝了兩人,於是三人出店登騎而去。
周家莊位於高郵東南五十里,傍山環溪,山嶺青蔥鬱,溪水碧綠,環境甚是清幽雅麗,庄中不過五百來戶人家,大都農樵為主,樂天知命,周維城所居是偌大一片莊院,放眼過去,盡都綿連屋宇,幾佔全隊面積一半,這四面溪水,可算天生壕塹,溪澗十餘丈,深可丈餘,平時這裡是世外桃源,如今刁斗森嚴,不時有一隊隊庄丁巡邏。
練武場上早架起一座鴛鴦擂台,髹上朱漆,金色對聯上寫:「彼此來往,俱都是英雄豪傑。
」和「汝誠我信,全無有暴戾欺詐。
」橫楹上掛著巨匾。
上書「鴛鴦檑」三字,龍飛鳳舞,大氣磅礴。
擂台兩旁蓋起兩座巨大竹棚,桌椅陳設井然有致,明天就是會期,照應管事及庄丁,川流不息來回奔跑,忙個不了。
庄內為周維城助拳的三山五嶽武林至交,來了不下五十人,已撥出一半人數至庄外近處查看有無紅旗幫暗卡,如若發現,盡可下手挑破,謝雲岳因居於客位,又是初交,未便派遣執事。
謝雲岳以拘束之身,將全庄地形卻遊覽了一遍,於是瞭然於胸,又匆匆出庄,找尋高郵丐幫幫頭白文亮。
白文亮報告丐幫門下已有六十餘人分佈在庄外,業經暗中挑破紅旗幫七處暗卡,丐幫弟子幸無傷亡,謝雲岳再囑咐如何行事後,又匆匆返庄。
申牌時分,日薄西山,霞光在浮雲間射出,分外奇麗,這時庄內碧沉閣旁樹上掠下一個黑衣人,碧沉閣系周維城內眷居處,黑衣人落下后張望了一下,即閃入園內花叢中,俯身撿起顆米大碎石。
打入閣中,半響見無動靜,想是全都離開了,黑衣人喜形於色,雙臂一振,似黑鷹掠空般撥上閣樓,傍身在圍小姐閨房窗前,用唾液點破窗間糊紙,觀望了一會兒,正要用刀撬開窗門,忽聞近身不遠處發出一聲輕微冷笑,雖然這麽一點聲音,黑衣人聽著卻是震顫耳膜,心膽俱寒,分明是由一內功絕世之人發出,不由撤身旋步,以刀封面,緊張地四顧,但半點可疑影蹤俱無。
黑衣人心下疑不止,忽覺右肩的穴道一麻,刀不由自主他陡然下落在樓板上,「噹啷」一聲,黑衣人急用左手一撈,一個「細胸巧翻雲」翻落在地下,跨開馬步,左手掄刀護面,游目四顧,胡亂地緊張了一陣,見四下毫無半點人影,只見花木扶疏,隨風搖曳,夕陽映著他自己的人影,印在地下似一溜竹竿樣,又細又長,良久,才定下心來。
右臂旋迴揮舞了一刻,覺仍然運用自如,並無異樣,暗忖:「不要是自己太形緊張之故,心虛生鬼,先前聞得冷笑聲,右臂肩井穴突麻,諒是神經作祟。
」不禁啞然失笑,又想:「自己既奉命而來,決不容空手而歸,若如此回去,不但須受刑責,更將被人恥笑自己無用,我三手空空徐奕,絕世神偷,成名多年,哪裡丟得起這塊臉?」心意一定,后又騰身上閣。
哪知身尚未離地五尺,左腿彎穴道似被蟲蟄了一下,疼澈心脾,三手空空徐奕悶哼了一聲,只覺真氣渙散,人即如斷線一般地掉了下來,碰的聲響,震得砂土飛揚,百忙中卻顧不得察看,一個「懶驢打滾」滾入花草中,屏息無聲,一動都不敢動。
花叢外又起了一聲冷笑,似夾著「蠢賊」兩字,隨風吹來直刺耳膜,其聲僅如蚊鳴,在三手空空徐奕聽來,卻無異於五雷轟耳,這下搞清楚了,不是什麽神經作祟,分朗另有高人暗中出於懲治,這可把神偷嚇得魂飛天外,慌得,急辨明去路方向,掖那花草繁多之處,鷺伏蛇行,準備溜出庄外。
爬了有些時候,將近牆邊,伏著不動,傾耳察聽有無異聲,見無動靜,才敢把頭從草叢中慢慢探了出來。
「噫」三手空空徐奕如見蛇蠍一般,驚叫了起來,原來他眼帘中現出一雙腳,不錯,這是人的腳,徐奕渾身顫抖著急急把頭抬起,可不是一個人立在面前,只見那人穿一襲灰白色長衫,猿背蜂腰一雙手營白,臉孔顯得與常人不同,直像死人面色,青白冰冷,眉毛全無,陰森森地兩眼瞪著他,不由汗毛直豎。
三手空空徐奕只能硬起頭皮立了起來,臉上泛起令人厭惡的諂笑,顫聲道:「尊駕請高抬貴手,讓在下回去吧。
」那人沒有出聲,只翻了翻眼瞪著他,三手空空徐奕只覺那人目光如利剪一般,直瞧得他一股寒氣從背脊骨冒起,機價伶打冷戰。
徐奕慌道:「尊駕既無見教,恕在下不陪了。
」說著,足尖一點,人以騰起三尺,眼見就要竄過牆去,只聽那人說了聲:「你跑不了。
」猛覺右足跟一緊,被人捉住,一拉一抖,呼地一拋,丟在七八丈外地上。
三手空空徐奕這次碰上霉星,苦頭吃大了,渾身骨節直似被抖散一般,癱在地下,絲毫力氣都用不上,又不知那人用了什麽惡毒手法,只覺遍體蟲行蟻走,酸疼難挨,額角上豆大汗珠往外直冒,比死部要難過些,不禁嗥叫出聲。
那人立在原處不動,面上浮起一絲淺笑,轉過身法,拉下了皮面套,露出俊美如玉的臉孔,緩步走去。
為何天色未暗,就有飛賊出現於庄內?因這三手空空徐奕,綽號神偷,成名多年,人機靈無比,心料晚間入庄,必遭暗卡能手識破,倒不如趁著夕陽西下暗樁尚未進卡時,混進庄內,即就是庄丁發現,也都以為是主人的賓客,這幾天周家客人必多,匆促間庄中人不易分辨是敵是友,似這種魚目混珠之法,虧他才想得出來,殊不知人算倒不如天算,他未來時怎料及現在落得這般苦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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