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著,眼中的神色也不由得狠厲起來,所幸青松正兀自發著呆,沒有注意到。
「現在秋知風差不多已經拿到那兩樣東西了,差的……就只是……」慢慢地寫著,遲遲地停著,青松抬起頭直直地看了瀾一眼,正與瀾垂下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你是不是捨不得他?」盯視著他清清朗朗的眼睛,瀾其實並不想要為難青松,可是還是剋制不住地問出口。
雖然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什麼?」彷彿有些獃獃的青松似乎錯過了他的問題。
懶懶地伸了伸腰,躺在瀾懷中如一朵舒展的花,即使平凡亦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他在逃避話題!不要被迷惑了! 瀾的理智在叫囂,但是他卻不由得低下頭去品嘗那瓣紅唇。
眼睛閃了一閃,青松微垂眼帘輕啟唇,任君品嘗,只是另一隻未被束縛的手在長袖之下握得死緊,指甲幾乎嵌進了掌心。
他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強,當他再次遇到傾天,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得太深,深到今生今世都爬不出愛他的泥沼。
明明當初不過在一起幾天,明明他也不過只是幫自己幻化成人身,他甚至還拋棄了自己!但是忘不了,忘不掉,那情已經紮根在他身上,想要拔除就要受盡椎心之苦。
他突然想起炎狐焱莫曾說過的話來──愛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玩意兒,你躲不了,也逃不了。
青松輕輕地哼笑出聲,而瀾察覺到懷中人的不專心,更賣力地追逐那逃避的粉嫩小舌,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的才停下。
「好了,現在時辰也差不多了吧,我先離去,剩下的就麻煩你了,千萬不要心軟!」鄭重地囑咐,瀾真希望事情會如計劃般的順利。
但是,那計劃青松真的會遵守嗎?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能肯定吧。
「青松!青松!」 瀾前腳剛剛離去,後腳就歡叫著衝進門好像小孩子似的,不是堂堂的魔教教主秋知風又是哪個。
青松聞聲溫和笑著抬起頭,明明是最平凡不過的臉卻有著迷惑神佛的本錢。
不自覺地走近將人抱了個滿懷,秋知風愜意地吁一口氣,還是抱在懷裡最安心。
這一幕於任何人看來都是溫馨美好的,可落在隱身暗處的傾天眼中卻不知為何變了調,甚至嘴裡也有些微的酸。
錯愕於自己的強烈在意,傾天的狹長利眸中閃過複雜神色,最後隱於一片平淡。
也因為他這陣強烈的情緒變動,所以傾天忽視了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異族妖氣。
只是個凡人的秋知風當然不可能感受到傾天那一瞬間妖力的翻滾,但是青松感覺到了,苦澀的笑悄然無聲的爬上嘴角。
一切都按照計劃發展,一切也已經來不及了。
為了瀾,這件事必須做! 咬咬牙狠下心來,青松臉上掛著輕笑,扭身從秋知風的懷中滑脫出來。
然後從鎮紙下抽出張宣紙來,另一手提筆沾上墨輕輕地寫,「什麼事?這麼高興?」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到兩件了!還有一件你就要跟我一起回去了!你高興不高興?」像個急欲在心上人面前表現的毛頭小子,本來想要等東西全到手的耐性在先搏得藍顏一笑之中,他幾乎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陷入愛情中的人智商都是負的,即使是個天才也會變成個蠢蛋,而秋知風更是其中之最。
所以,他看不到青松已經不再溫和的微笑,以及他悄悄的放在桌下的手,甚至聞不到四周漸漸飄出的淡淡清冽香氣! 最先發現的是傾天,可也已經晚了。
已經吸入不少的他連手指都動彈不得,談何驅動妖力。
何況,這香氣針對的本來就是他。
青松敏銳地察覺到傾天的困境,於是鬆了口氣。
然後翻手一個「迷魂咒」向著秋知風扔出去。
即使沒有受到「疊失香」的影響,秋知風依舊倒地不起。
愉悅的勾起唇角,青松的手臂柔柔地伸出,就好像一條優雅高貴的毒蛇,將傾天自隱身處拉了出來。
那動作如此溫柔而多情,彷彿對待愛戀無比的戀人。
「你!」不小心陰溝裡翻船,傾天氣得要死,加之身體無力,只能蹦出一個字來。
抿唇輕笑著,青松溫柔地把傾天扶到了床上。
料不到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傾天臉上陣青陣白。
青松只是一徑地把人在床上放好,看著他變色龍般顏色變來變去的臉好一會,然後慢慢輕輕的嘆息。
青松豎起左手食指,爆了個青幽的火花,然後瞬間出現在青松身邊的銀髮銀眸男子,傾天實在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狐妖族之王──瀾! 所謂狼狐不兩立,他這狼王與狐王自然也是互看生厭。
只不過,他們不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傾天的疑問剛剛冒出個頭,就被瀾的說話打斷。
「想不到,堂堂的無尊門主也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啊!」噙著一抹輕諷的笑意,瀾慢慢的走近,每一步,都是一個更深的威脅迫近。
「我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還真是巧啊,從不入世的狐王──瀾!」 即使身體動不了,嘴皮子也不減半分刻薄。
傾天卻看也不看緩緩走近的瀾,只一徑地盯著青松的臉,看定他的眼。
明明是個蛇妖,卻與狐妖勾結在一起算計他,夠有種!但是……他的眼睛為什麼會這麼悲傷呢?明明被傷害的是自己不是嗎? 真是太太狡猾了!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讓他怎麼怨恨他! 只顧盯著青松看,完全不把逼迫的瀾放在眼內,這種情況令瀾感覺非常的不爽。
霸道地從身後將青松困在懷中,他突然生出一種施虐心──要看到傾天不再平靜的模樣! 「你記得他嗎?」骨感的大手從旁抓住青松聞言掙扎驚慌的臉,瀾鮮紅的舌頭舔上了青松平凡的臉頰,眼睛輕諷地斜瞟著傾天。
「怎麼?是不是這張臉太過平凡,以致你都忘記了什麼時候曾經見過他?」 嘴裡說著殘忍的話,瀾只顧快意,卻沒留意青松眼中漸漸升起的絕望。
「啊,也許這樣你會更快的思起來吧。
」瀾邪氣地一笑,大掌在青松驚恐的目光中撫上了他的眼他的發。
青秋色的長發,青秋色的眼睛。
傾天只覺得心臟猛烈地一震,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給你個小小的提示吧!」 將青松的臉壓到傾天的眼前,瀾笑了,邪惡而得意的。
「三千年前,你不是曾經強行將一條小蛇幻化成人身么?雖然你最後嫌棄他,甚至還將他扔在了默林的入口處,差點兒讓他成了別的妖怪的可口美食!」 被揭開的過往下,是尚未來得及結疤、血淋淋的傷口。
青松感覺到心在痛,痛得不能呼吸。
他不敢睜眼,怕再次看到傾天鄙視不屑的目光,但是須臾,只有一隻溫柔的大手撫上臉來。
心中一熱,再一跳,青鬆緊閉的眼流下淚來。
而身後,是瀾難掩的驚惶,「你!你為什麼還能動?青松,難道是……你?!」 青鬆緊張地抓著自己的袖子,整個人被不知何時能動的傾天摟在懷裡。
除了頭部,身體其他的地方都無法動作,只能閉著眼咬著嘴唇,拚命擺頭,淚水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