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人已經在自家二樓的單人床上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也不記得在喝醉後有沒有作出什麼失禮的事情。
不過她酒品向來不錯,想來應該是鄰居找到了她隨身帶著的鑰匙,然後把她送了回來。
她想跟明成道謝,可一看他家,所有的燈都是熄滅的。
或許是有急事離開了
林圖站在二樓的窗戶邊遙望了一眼隔壁的小樓,有些惆悵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酒後微醺的感覺確實不錯。
至少,先前困擾她的那些事情都在麻痹的狀態中得到了紓解。
凌初這個混世魔王她惹不起,而林起這個救兵,她又不敢用。
畢竟,引起這種混沌狀態的人不僅僅是凌初,背後還有一個讓她諱莫如深的明成。
她下樓給自己倒了杯溫水,被修剪整齊的花園並不見生機,可枯死的、嬌貴的植物都被換上了新的更易於生存的品種。在土壤之上,它們暫時的包裹住自己,抵抗嚴寒,等待著來年開春。
她摸出自己的手機,下午她睡過去的時候林起給她打過一次電話。
見她沒接,又追了一條簡訊。
沒要緊的事。你記得吃飯。
中規中矩的叮囑與解釋,老氣橫秋的一看就像是林起猶豫了很久才寫下來的句子。
林圖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躲在林起身後等待奇迹發生並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
在困難關頭,他向她伸出了手,可並不代表她需要拽著他一起跌落地獄。
還有五個月,她會用自己的力量從地獄里出來,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
在他笨拙的、發自內心的寵溺中,有權力和立場,能堅定不移的回抱住那顆心。
而林圖沒有想到的是,在她正面回應林起的期待之前,這個人已經在為期一周的關於她的調查中,遭遇了人生最難以想象的挫折。
林圖入職ACE時遞交的密封檔案被送到了林起的辦公室。
華燈初上,暮色漸漸的被黑暗吞噬。路燈及車燈交織成了流動的網格,高聳的大廈只有零星的房間燈在亮著。
林起從抽屜里掏出一包煙,拿一支銜在嘴裡,卻沒有摸打火機,而是抽出一邊的裁紙刀,裁開了檔案袋上嶄新的密封條。
深棕色的大號檔案袋,自裡邊抖落出的不過是薄薄幾張紙。
林起將那些紙全部攤開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並無順序可言,只因為,照映在燈光下的每一份文件都是空白。
對,這是他下定決心要在林圖回來前給她一個驚喜后所遇到的事。
戶籍、電話卡、工資卡
所有的線索追查下去后,林起那顆雀躍的心,一點點隨之而變得難以置信。
查無此人。
哪怕那一頭的數據顯示的人也同樣叫林圖,可,他順藤摸瓜找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那些人都不是她。
那個曾真真切切躺在他懷中,睡下後會乖到一動也不動的林圖,就像不曾存在在這世界上一樣,沒有任何能證明她存在痕迹的文件。
林起再傻也想明白了這不可能是意外。
他原本以為林圖只是比較倒霉,才在進入到ACE公司后被分配給凌初這個富家少爺。
可,眼前的證據卻更明確的指向,她入職ACE公司也好,被安排給凌初也罷,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個主謀人在背後牽著線。
他甚至不敢想,會不會有一天林圖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帶著她那些空白的檔案和證明。
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之前林圖就算再辛苦都不曾向他發起過求助。
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處境了。
她就像是被人隻身放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上,四周是蠢蠢欲動巨浪滔天的海嘯。
她什麼也沒有,只能一個人站在那兒。
如果她試圖將周圍路過的船給召喚過去的話,或許連這艘好心的船都會隨著島嶼而一併被吞沒。
他就是林圖的這艘船。
林起將嘴裡咬著的煙抽出來,隨意捻在了煙灰缸里。
他的思緒有些紛雜,因為有一個可能的幕後人選在他腦中驟然閃現。
明成
那個連他見到了也心存三分敬畏的遊戲人間的男人。
他甚至都不敢說,自己有能力能在明成手下,保林圖安全。
林起頹喪的回到自家的小區時,他的房子里正亮著燈。
他微微錯愕的將車停在車庫裡,擰開房門時,暖烘烘的排骨香味伴隨著鵝黃色的吊頂燈光自內而外簇擁著他。
“林圖”
他試探性的叫了一句,廚房的方向有咕嘟嘟的開鍋聲音。
林起快步走了過去。
那個借口出差,躲了他兩天的人正穿著圍裙站在灶台前。
她的長發束起,在腦後隨意的挽成個團,未束進去的碎發別在耳後,隨著她扭頭的動作而在空中微微搔過。
“你回來了”
林圖笑著放下手中試菜的小碗。
林起想也沒想便走過去,孩子一般自身後緊緊的抱著她。
“怎麼了”
林圖微微側頭,抬起下巴看他。
林起快速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加重了自己手臂的力度,乾脆連下巴也緊緊的埋在她頸窩。
“想你了”
是真的很想。
尤其是,當他懷疑自己一鬆手,懷中的這個人就會永遠從這個世界里無聲消失時。
“要走不動啦”
林圖看了眼一邊沸騰著的湯鍋,半真半假的抱怨。
林起鬆開左手,寬肩長臂,輕鬆就把火給關了。
他又重新抱著她,讓她遠離料理台上的尖銳刀具,輕巧的放在不遠處的餐桌之上。
林圖濕漉漉的眼睛在暖色的燈光下望向他,林起便覺得自己的心口刀扎一般的疼。
“先吃飯還是先吃我”
林圖笑眯眯的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攬著林起的脖子,輕輕的啄著他緊抿著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