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剛才那段尷尬的小插曲，一路上溫梨都沒好意思抬起腦袋和他說話。
等到了影印室門口，她也只是側身站在旁邊握著書包帶，乖乖低著眼看他掏鑰匙開門。
裴知序偏頭看一眼她臉上仍未消退的粉紅，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太過誠實的告知。
或許善意地欺騙她只是想掂一下她的書包看看重量，都要比現在這樣的情況好得多。
鑰匙輕輕擰轉一圈便聽到解鎖的聲音，心裡還在疑惑怎麼沒有反鎖，門板已經被人從內拉開。
吱嘎一聲開合的響，門內門外的三人均是一愣。
“溫梨？”
程君澤懷裡抱著一小沓空白的卷子，目光率先落在面前最熟悉的人身上。
溫梨面上也有驚訝，疑問滿滿當當的堆在心口，所以她顧不得先介紹身旁的裴知序，便下意識問出了聲，“程君澤，你要回來上課了嗎？”
戴著眼鏡的男生搖搖頭，低著眼示意了下懷裡的試卷，“也不算是……只是來學校把最近攢下的卷子習題什麼的先帶回去。”
程君澤的情況有點複雜，他父母關於他高三畢業后是留在國內還是出國的安排有著明顯的分歧，而開學近一個月的時間學校里都沒有他的身影，只是因為他強勢的母親暫時佔領了上風，替他安排了加急的托福班刷題惡補。
這些話都是溫梨聽父母聊天時不經意間知道的，所以現下聽到他解釋來學校拿卷子，便也清楚了他心裡的無奈。
溫梨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讓開位置。
程君澤的目光在面前的兩人之間流轉，腳下邁出些距離又停頓住，“溫梨，你要印的東西多嗎？用不用我等你一起回家？”
兩人家住同一個小區，原先都在十班的時候也常有結伴同行的時候，所以程君澤這樣的問話並不突兀，倘若放在平時，溫梨一定會點頭答應，可現在裴知序還在一旁，人家好心把筆記借給自己複印，如果她只是印完就著急走人，未免顯得有些過分。
“沒關係，不用等我的，我印完東西自己回家就好。”
她回絕的禮貌利落，讓人不好再繼續堅持，程君澤只好點點頭說好，只是在兩人走進影印室后又反身回來猶豫著提醒道，“溫梨，那你早一點回，天氣預報說晚上會下小雨。”
已經走至複印機前的溫梨一愣，沒想到他去而復返來提醒自己，圓而亮的大眼睛彎了彎，她回道，“好，我知道了。”
程君澤的出現無疑是打破了先前尷尬的僵局，溫梨方才心裡的不好意思似乎也消退了幾分。
她的視線隨著裴知序的動作移動，看著他熟練地打開半人高的複印機，將筆記本壓夾進去，隨後手指在按鈕上點了幾下，原本安靜的機器便順利運作了起來。
翻頁的過程要手動操作，溫梨看了一會兒便走近上前，主動接替了翻頁和壓合機蓋的工作，而裴知序則在一旁按壓起了複印按鈕。
兩人配合默契，一時之間，屋內只有按鍵的滴滴響動和機器發出的規律複印聲。
只是，偶爾翻轉書頁的間隙，溫梨一抬眼便能看見身旁人微斂的眼眸和有些嚴肅的神情。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只顧著和程君澤說話，似乎忘記了向兩人介紹對方，還把好心幫自己的裴知序晾到了一旁。
所以當第一本筆記複印完時，她並沒有繼續將下一本打開放在複印面板上，而是猶豫著張口，為自己剛才的疏忽小小道歉。
“那個……剛才碰到的是我在十班的同學，他叫程君澤，不好意思啊班長，我剛才只顧著和他說話把你晾在一邊……”
裴知序沒想到她主動開口是為了剛才的事情道歉，而且稱呼上又變成了疏離正經的班長。
他覺得有些頭痛，一天的努力過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但看著溫梨那雙充滿歉意的圓眼睛，還有她不自覺又攥起裙擺的小手，他終是沉下一口氣，看著她說，“不用這麼客氣，我沒有在意這件事。”
聽到他的回答，溫梨緊張的心情立刻鬆快了不少。她就知道像班長這樣好的人一定不會過分在意她剛才小小的疏忽。
只是當她準備再一次把筆記拿起複印時，耳側卻忽然落下一句不重不輕的詢問。
裴知序的視線並沒有挪開，他仍舊看著她，說出口的話帶著刻意修飾過的隨意，“你家和程君澤家……離得很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