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課,溫梨並沒有跟上多少進度。
十一班是理科重點班,老師的配備和講課節奏都與她原先待的十班有很大差異。
在伍愛中學,高二和高三理科分別有十一個班,無論是從成績還是師資力量而言,十一班都是最強最好的班級,然後是十班,並以此向下類推。
對於十班的同學來說,共有兩次衝刺進入重點班的機會,若在高二學年其中一次期末考中取得班級第一且年級排名進入前五十,則可以升至十一班,與十一班的最後一名調換班級。
溫梨很幸運,高二下學期期末考以險超班級第二名0.5分的優勢,獲得了進入十一班的機會。
但其實,她很清楚自己和十一班同學之間的差距。如果不是考物理時恰好遇到一道考前刷到的原題,以她現有的水平,根本不會超過程君澤考取班級第一。
而這樣的差距,在開學近半個月後變得愈發明顯起來。
物理成績的下滑,清楚反應了期末考時小運氣的加成,並不能彌補她基礎知識上欠缺的項點。
可明明心裡很清楚自己狀態的不到位還有和班裡同學的差距。早晨的兩節物理課,她還是沒忍住分了會兒心。
溫梨覺得有些羞愧,為她腦袋裡那些並不禮貌的聯想,還有課堂上頻繁的走神。
一中午努力地追補課堂知識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溫梨低頭看著背面僅做出一道大題的試卷,用掌心撫平因絞盡腦汁無解,被手指搓折卷邊的卷子,之後認真地將其折迭起來,和桌上的速記手卡一同裝進口袋。
同桌恰好打完水回到教室,扯了張紙巾擦掉瓶身的水漬隨口問道,“梨寶,一會兒體育課你也要帶著卷子嗎?來和我們一起打排球吧!”
溫梨搖了搖頭,從筆袋裡拿出班主任開好的請假條,小聲說道,“夢夢,我大姨媽還沒有完……”
生理期的痛苦只有女生才能理解,好在已經是第三天,小腹並沒有那麼難忍的墜痛,只是還不能劇烈運動。
袁夢立馬明白,只好面露遺憾地說,“好吧,可憐的梨寶,你一會可以坐在球場旁邊的陰涼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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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高三學子來說,寶貴的體育課是他們在緊張學習氛圍下難得娛樂放鬆的機會,體育老師當然也深諳此理,所以跑圈熱身過後便利索地喊了解散,放大家自由活動。
男生們抱著籃球嘻嘻哈哈地沖向球場,不少女生則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向超市。
秋日午後的日光並不算柔和,除了球場上那些肆意揮灑汗水的少年,更多的人都選擇借蔭納涼。
溫梨拿著水杯找了一會兒,才在場邊的角落裡發現一處不算寬敞的空位。
說是空位,也並不盡然。因為木色的椅子上正隨意團放著幾件校服外套,旁邊還擺著幾瓶礦泉水和功能飲料。
溫梨看了眼場上認真進攻和防守的那些男生,抿著唇想了想,伸手把幾件衣服整理好,這才在旁邊坐下,展開了手中的試卷。
人一旦進入專註狀態,就變得很容易忽略周圍的情況。所以當頭頂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時,溫梨並沒有立刻完整的接收到。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臉,發現裴知序不知何時站在了一旁正低著頭看她。
“在做羅老師早上留的卷子嗎?”他聲音帶著點運動過後的喘,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光線恰好從他的身側打來,能隱約瞧見少年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還有略微汗濕的黑色發梢。
溫梨這會兒聽清了,她輕輕點下頭,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用手臂遮擋住卷子,表情挺無措。
在體育課上做作業這事兒吧,其實她自己也是有一點兒小忐忑的。雖說體育課是室外活動的課程,但她這樣的做法,其實和在語文課上寫數學作業是一樣的不合規矩。
但今天實在是特殊情況,物理課上的跑神讓她錯過了某個知識點的講解運用,花費一中午時間的追趕補救,也只是勉強做完了四分之三的卷子,甚至正確率都還要另說。
而下午最後一節物理課老師就會很快的過一遍卷子。這一對十一班同學來說很普通的日常,對她而言,卻是要很努力才能追趕上的節奏。
她本就和其他人有所差距,再不勤奮追補笨鳥先飛,恐怕只要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就會被徹底甩在最後。
想到這兒,心底里的那股悶郁又開始有了隱隱發作的趨勢。而這點兒煩悶不止是來自成績上不如意的壓力,更多的則是對自己努力方向迷茫的不確定。
因為她並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對知識點完全理解,所以就更不用說在這種狀態下做出的題目正確與否了。
好在裴知序並沒有好為人師地拿起她的卷子給予看似“好心的”幫助評判,他只是把手中的水瓶放回一邊,緩聲說,“其實每次羅老師留的作業,班裡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完的。”
溫梨一愣,反應過來他似乎在試圖寬慰自己。
她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裙邊,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但是……對大家來說只是時間不充足的問題,對我……”
後面的話她沒再說了,因為連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欠缺需要補救的知識點有哪些。
一陣風吹過,腿面上的卷子被風掀起了邊角,可溫梨卻覺得臉上開始發熱。她抿著唇,有些懊惱。
“每個老師講課的方式都不太一樣,側重點也不同,我可以把高二那會兒寫的筆記借你,或許能幫你順一下羅老師講過的要點。”
溫梨眨了眨眼,再看向他時目光明顯更加亮了,“真的嗎?那……那我可以拿去複印一份嗎?”
面前的女孩杏眼圓睜,眸光清澈明亮,像是一隻發現了食物的小動物,讓人根本無法拒絕。裴知序忍住觸碰她長密睫毛的衝動,彎著唇再次肯定。
“沒問題,今天放學我們就可以去影印室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