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頭顱(男暗戀女) - 27

夏聽南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但眼皮依舊蓋著,彷彿不睜眼,她就沒醒來。
掩耳盜鈴。
徐秉然苦笑了一下。
他看起來還是很冷靜,好像不打算給夏聽南留退路,也不打算給自己留退路。
他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是今天呢?為什麼是此時此刻呢?
或許是陳楠的話刺激到了他,又或者是湯誠的喋喋不休讓他厭煩,也或者是夏聽南對於永遠的定義讓他頹然,心中油然升起無法言喻的衝動,不想再等也不想再猶豫,想豁出去試一試,試一試夏聽南能不能為他所動。
房間里的冷氣還在呼呼地吹,夏聽南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任何一種情緒都沒有震驚多。
徐秉然為什麼要親她?
還能為什麼?
她又不是傻子。
可是怎麼會?
她是夏聽南,他是徐秉然,怎麼會?兩個人熟悉到夏聽南甚至知道徐秉然臀部靠下有一個小胎記,她小時候還拿這個胎記嘲笑過他,徐秉然甚至知道她后腰上有一顆痣,他不懂事的時候還說過那是夏聽南的開機按鈕。
他們伴隨著對方從幼稚到成熟,在夏聽南眼裡,徐秉然和父母並沒有什麼兩樣,這樣子的兩個人,怎麼會和情與愛搭上關係?
她的心緩慢地跳動著,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垂著頭看她的徐秉然。
他的表情很淡,看她的目光也很溫和,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但夏聽南知道,哪裡都不一樣。
她的嗓音有些發抖,“徐秉然,你先讓我起來。”
徐秉然以為她在害怕,於是很快鬆開她,和她拉開距離,靠著牆坐著。
夏聽南並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有些無措,她撐起身體,看到徐秉然把枕頭立起來墊在她的腰后,和平常一樣體貼入微。
夏聽南沉默地和徐秉然對峙,心裡驚疑不定,懷疑今天是愚人節。
“徐秉然,你——”她閉上了嘴,表情有點僵硬,眉毛擰成一個奇怪的形狀,看起來滿臉的不理解。
徐秉然喊她:“聽南。”這兩個字像是在他舌尖繾綣很久。
夏聽南的心猛地一跳,後背出了一點汗。
烏龜擁有堅硬的軀殼,總是縮在自己的溫房,本能地不願接觸風波,夏聽南開心至上,覺得天永遠是藍的,水永遠是清的,身邊的人都是美好的,她希望徐秉然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希望他們回到半個小時前,她還是她,徐秉然還是原來的那個徐秉然,會對她好,會和她一起長大,但不會想要親她。
但徐秉然認真地說:“夏聽南,我喜歡你。”
然後又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很久了。”
久到他想不起來是從哪一個瞬間開始心動,想讓夏聽南的眼裡只有他。
夏聽南搖頭,“不可能。”
這勢必是惡作劇。
她忽然放鬆了表情,扯開嘴角笑得很燦爛,用一副不成熟的樣子若無其事道:“徐秉然,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徐秉然沒有給她躲避的機會,很快反問:“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夏聽南的臉又僵住了。
徐秉然忽然用力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他的身體堅硬且滾燙,胸膛里吵鬧極了,夏聽南針刺般猛地抽回手,臉上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面對當下這個狀況。
徐秉然收回手,唇綳成直線,壓住的地方唇色變得有些蒼白。
他知道自己嚇到夏聽南,但他的本意不是這樣,複雜的情緒漫上心頭,知道是自己太心急,這個告白不合時宜,但說都說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夜已經很深,早就到了需要好好休息的時候。
“很遲了,先休息。”他說。
夏聽南只是用力點頭。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手,有點涼,他起身又把空調往上調了一度,然後回到自己的床上,把床頭燈也關上。
“我不是開玩笑。”他在黑暗中說道。
夏聽南沒說話。
“晚安。”
“……晚安。”
這一夜,夏聽南沒有睡好,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也可能是腦子裡太亂,也可能是徐秉然平靜的呼吸聲太過擾人,她根本抓不住平常的睡意。
他怎麼能睡得這麼安穩?
夏聽南覺得很離譜。
徐秉然卻覺得這一夜是他很長時間以來睡過最舒服的一覺,沒有任何壓力,沒有任何需要想的,因為他已經把自己想表達的和夏聽南說了。
第二天起來,看到夏聽南睏倦無比,刷牙都沒力氣,黑眼圈掛到下巴,徐秉然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夏聽南聽到他的笑聲,頓時心梗。
“我說喜歡你,你就睡不著了?”他以為夏聽南的心大得很。
夏聽南聽他的語氣輕鬆,她心裡也放鬆了一點,抱怨道:“我還在想是不是我做夢了。”
“那你想明白了嗎?”
她沒好氣地說:“想明白了,不是做夢,是你腦子真的進水了。”
徐秉然淡淡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夏聽南換了一件裙子,這次沒再問徐秉然好不好看,因為她穿什麼估計他都覺得好看。
她和徐秉然去附近最有名的景點,因為一部分學生已經放假,而且又是周末,所以人很多,他們排了將近一個小時隊才進入園區。
夏聽南還是有點不自在,總是想東想西,所以一直沒敢和徐秉然對視,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然後用手機拍這邊的風景。
徐秉然注意到她的躲閃,心裡有點無奈。
他說:“夏聽南,你自然點,我又不會怎麼樣你。”
夏聽南叫道:“可是你說你喜歡我啊!”
旁邊的一群路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夏聽南頓時閉上嘴,眼神開始到處飄,半天沒有落點。
徐秉然:“叫這麼大聲,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了。”
夏聽南欲哭無淚,踹了徐秉然一腳。
前方人多了起來,烏泱泱的一片,人人摩肩接踵,徐秉然攬著她的肩,替她擋開熙熙攘攘的人流,緩慢地穿過人群。
夏聽南瞥了一眼肩上的手臂,又偏頭看了看徐秉然皺著眉的表情,心裡嘆氣。
返程機票是周日下午的,原本就沒打算玩很久,留在這的時間實際也只剩下一天半。
從這一個景點到下一個景點,從這一條古街到另一條古街,他們的行程豐富但不匆忙。
徐秉然很稱職地做導遊,把他覺得值得一去的地方都告訴夏聽南,還給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讓她可以發朋友圈,路上他還給她買了很多好吃的,讓她帶回去給夏爸夏媽。
時間過得很快,離開那天,是徐秉然送她到機場。
機場里的人很多,辦完登機手續後到安檢口,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夏聽南說:“我走了。”
徐秉然點頭。
她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我真的走了。”
徐秉然慢慢地說:“夏聽南,我是認真的。”
認真得不能更認真。
夏聽南對他很好,但他想成為唯一。
她匆匆離去,離開前沒有和徐秉然擁抱,只是短促地笑了一下,說了一聲“拜拜”。
四十一度的高溫,綠葉在空中盤旋,萬里無雲,蔚藍的天空劃過一條線。
徐秉然眯著眼仰頭看去,那是離去的標識。
而飛機上的夏聽南只是怔怔地靜坐著,腦內都是分別前最後一個畫面。
他拉著她的手說:“我正在追你。”
有力又篤定。
(校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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