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金閣(民國1V1) - 23 發財了

陳嘉揚消失了一個多月,沒人再把盛實安折騰到深夜,她神清氣爽,買了幾十本小說,還把上映的美國電影看了個遍。
陳嘉揚再回來時是秋天,總深更半夜回家,把盛實安吵醒,叫她迷迷瞪瞪地滿屋子亂晃,給他找宵夜,等她找到端出來,往往他已經睡著了。到了深秋,陳嘉揚開始頻繁出入銀行,跟各家銀行經理聊期股,偶爾約在新開的酒樓,便也帶上盛實安去嘗菜。對面的經理們不等他介紹,先站起來跟她握手,殷勤恭敬得好像她是什麼名門閨秀,“想必您就是安小姐,久仰。”
陳嘉揚翻個白眼,覺得這些人亂來,也不問他一聲,張嘴就管矮子盛實安叫安小姐,倘若高個子陳嘉安泉下有知,簡直能氣活過來。
正是大閘蟹最肥/美的季節,盛實安喝黃酒吃螃蟹,坐在一旁聽他們聊天,覺得唐林苑說得對,龍生龍鳳生鳳,陳家百年書香,陳嘉揚想差都差不了,艱深的規則他一聽就懂,三下五除二拿出意見,把手頭的錢做乾淨,把那些生意越滾越大,新年時,他催盛實安起床:“起來,別磨蹭,今天搬去新家住。”
男人有錢就變壞,陳嘉揚現在毛病極多,嫌金魚衚衕口不好停車、嫌院里葡萄擋太陽、嫌老太太家的貓叫/春的嗓子不好聽,於是上個月買了新房子,但盛實安從小跟著唐林苑搬來搬去,一想搬家就腦袋疼,頭埋在被子里賴床,“我不搬,我不收拾。”
陳嘉揚本來也不指望她,把她往床里一推裹成被子卷,夾在肋下出門,丟上車後座,驅車上山,去荔山公館。
新房子在半山腰,是原先滿清時一個大員豢養嬌寵的地方,極盡奢靡之能事,前幾年是法國大使的情人住著,如今情人回了法蘭西,前院留下園丁種的白櫻花、秋海棠、紫玉蘭、奇楠沉香,後院里是繁衍數代的白頭鷹藍孔雀若干,籠子里有一頭黑豹子一頭獅虎獸,還有兩條油光水滑的德國黑背犬,儼然一座鈔票堆成的叢林。
盛實安不愛跟這些東西打交道,去後院逛一圈,看見籠里的豹子就頭皮發麻,想抽身回去,一回頭看到大狗,嚇得失聲尖叫,“陳嘉揚!狗狗狗——!”
大狗於是凶神惡煞地撲過來,她嚇得手忙腳亂往陳嘉揚身上跳,陳嘉揚伸手托住她,嘴裡叼著煙,忍著笑,“看見沒?老實點,不聽話就把你剁了喂狗。”
盛實安沒什麼老實不老實的問題,她懶得四肢都要退化,把後門一關,便幾乎想不起家裡還有個後院,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打著盹下樓吃東西,然後再睡一覺,隨後就陸陸續續有人來造訪,都是顯貴人家的少爺小姐或者太太妯娌,慣常虛與委蛇的,面上熱絡無比,實則完全不熟,都是為了巴結盛實安,求她給陳嘉揚吹枕邊風,或者旁敲側擊打聽陳嘉揚的心思。
從小跟著唐林苑,盛實安對這些事見怪不怪,總之不是送禮物就是打麻將,或者是開派對或者邀她逛街,她本來也無聊,樂得有人來送錢,頭一年還有些好勝心,潛心精進牌技,到了第二年,已經懶得費心思,只管在牌桌上裝成個如假包換的小笨蛋,“哎呀,我把六條當八條打出去了!”
對面的謝太太覷王小姐一眼,王小姐立刻看似無意地打出六條來,盛實安眉毛都不抖一下,吃了那張牌,賺得盆滿缽滿,繼續裝,“怎麼這就和了?”
謝太太和王小姐掏錢放在她手底下,也不覺得肉疼,還張羅著理牌重來,盛實安卻懶得打了,勾勾手叫人來替,自己爬下椅子,伸個悠長的懶腰,像是這才看見客廳里有人似的,“林經理什麼時候來的?阿檸,也不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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